彎腰去搬,盆裡的泥土吸了太多水,有些沉重。
景簌改為去推,盆底劃過地面,聲響有些刺耳。她皺著眉慢慢將幾盆花挪到盛濯然門口,那片風雨侵襲不到的地方。
就這短短距離的來回折返,景簌半邊身子也被澆濕了。她起身,即使只蹲了一小會,眼前還是花白了瞬間。步伐止不住踉蹌,下意識伸手找個支撐點,控制不住重重一聲拍在了門上。
觸到冰涼的把手,低頭緩了緩,景簌正覺得不對。門被重重拉開,她被那股力量帶得撲了進去,受腳下花盆阻礙,膝蓋驀然磕上去,上半身狼狽滾落在地。
小腿被突出的樹枝劃過,綿密地痛起來。
盛濯然人還不太清醒,揉著額頭,看見景簌跪趴在自己面前,長發掩面。
緩過那陣痛,景簌撐起身子向左跌坐去,低頭緩慢道歉,“……對不起,剛才來不及反應。”
他皺眉,看著地上傾倒出的東西,一片泥濘,還有安靜試圖撐起身子的景簌。
膝蓋磕得太狠,花盆瓷實,景簌面板薄,紅腫青紫起一大片,橫亙在白皙面板上,看起來略可怖。
安靜看她嘗試第二次起身,盛濯然按捺下心裡那陣癢,蹲在她面前,“搬個花盆也能磕成這樣,你比我還嬌貴?”
她咬唇,側過頭。
難得一次交流,卻絲毫不心平靜和。
景簌以為盛濯然是在譏笑她,攀上高枝後馬上就端著了。暗自咬著牙,倒是被激起了一股力氣。
腰上突兀貼上兩隻手掌,稍一用力,將她拎起來。景簌吸了一口氣,能聞到盛濯然身上的煙草氣息。
看景簌靠著衣櫃站穩了,盛濯然退後些許,保持著小叔子和嫂子的安全距離,他揚手指了指床,“坐,我去打掃。”
“……”
為難地看了看濕透的半邊衣裳,景簌正想搖頭。
盛濯然看她一臉糾結模樣,彷彿和自己日夜躺著的床有一絲接觸都是什麼大不了的事。
他沉著臉,“懶得管你,愛站就站。”
匆匆將花盆搬出去,下樓去拿打掃的工具。
景簌正盤腿蜷在電腦椅上,門被推開一條線,她轉頭,盛濯然拿著掃把,正好看向景簌。
一時沉默。
屋裡燈開著,兩人彼此能看清對方神情。
半晌,景簌不安動了動腳趾,試圖喚醒那個不動的人,“……你不會……掃地嗎?”
他蹙起眉,捏著掃把朝景簌走去,明明身量長,卻一步步走得很慢,加上唇角冷意森森,讓景簌不安。
啪嗒——
掃把被扔在地上,毫不客氣。
盛濯然雙手捏住電腦椅的把手,緩緩朝景簌俯下身,她朝後仰,已經紋絲不差抵住椅背。雙手緊緊摳住把手,整個人瞬間被困在一方狹窄的角落。
只有一扇通往自由的門。
一拳之差,盛濯然停住,看屏息的景簌,本來白生生的臉孔被憋出了兩抹紅,眼裡汪著氤氳湖水,有些小心翼翼又狼狽。
不一樣。
和她在盛景面前的樣子,很不一樣。
景簌在盛景面前,宛如一個提線木偶,和此刻身下這個活生生的少女,差了許多。
被盛濯然用力一推,景簌啊一聲,抓住把手,咕嚕嚕靠在了牆角。
“別打擾我。”
撿起掃把,盛濯然轉身,去收拾遍地的泥土和碎花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