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塘鎮城外郊區,西邊古道。
一輛剛從小鎮出來的馬車向西行駛了十來裡路,忽然靠著路邊停了下來。偶爾馬車和行人從它旁邊經過,會忍不住投來好奇的目光。但像這種大戶人家的馬車,在這條古道上並不少見,所以也沒有引起太多的注意和圍觀。
趕車的車夫是一個穿著黑衣的魁梧大漢,大漢留著寸頭短發,看起來幹練利落。他相貌平平,屬於那種丟進人堆便很難再找回來的型別。
後方車廂,一隻白皙手掌輕輕挑開車廂簾布。緊接著,一個男子彎著腰從裡面走了下來。
這是一個很奇特的男子。之所以說他奇特,是因為從面相看很難分辨出他年齡。
他面容清秀,面板白皙,宛如一名十六七歲的俊俏少年。但如果仔細觀察,又會發現他眼角有一道道淡淡的魚尾紋,如墨的雙鬢也沾染著點點星霜,看起來像是一位飽經滄桑的睿智老者。
他身上披著一件黑色長袍,黑袍下是一塵不染的雪白衣服。
此刻,男子抬頭眺望著遠方,眸子如水,帶著一絲難以言喻的笑意。
“先生,怎麼了?”
一個稚嫩的聲音從車廂中傳了出來,隨即又有一個五六歲的小童子從車上跳下來,走到男子身邊。
小童子身上穿著一件白色道袍,長得粉雕玉琢,若是葉梓在此,定能一眼認出他的身份。
這童子不是別人,正是與他又數面之緣的小仙童張癸。
“似乎遇到了故人……”
男子輕聲說道,聲音如空山清泉,清晰悅耳。
“故人?”
張癸微微一愣,踮起腳尖順著先生關注的方向望去,黑色的眸子漸漸變成奇異的金黃色。
“是他們!他們怎麼會在這裡?”
他突然發出一聲驚呼,稚嫩的臉上露出與年齡不相符的冰冷殺機。
“先生,要不要將他們留下?”他的聲音帶著一絲寒意。
男子低頭看著他,臉色有些古怪,笑道:“他們可不簡單,你有幾分把握留下他們?”
“若先生出手,學生有十二分把握。”小童子嘴角翹起,一臉得意。
“先生都一把老骨頭了,你還指望我出手啊?”
男子哭笑不得,伸手敲了敲他的小腦袋,就像許多年前一樣。
“若是先生不出手,以我現在的狀態……”
張癸皺著眉頭,掰著手指掐算一下,最後有些不好意思,小聲嘀咕道:“大概有五六分吧,不過……”
他目光落在前面趕車的車夫,嘿嘿笑道:“若小英哥肯幫忙的話,學生至少有七八分把握殺了他們。”
“你小英哥可比你厲害多了,若他出手怎麼都不只再添兩分勝算吧。”
黑袍白衣男子出聲調侃道,那趕車的黑衣大漢也回過頭,一臉不滿的瞪了童子一眼。
“嘿嘿,小英哥現在確實比我厲害,但以後可就難說咯。”
張癸朝那黑衣大漢眨了眨眼,又抬頭眺望著遠方天空,清澈的眼眸露出一絲高昂戰意:“先生,要不你們在這兒等等,我過去看看?”
“還是算了吧,這段時間不要惹事生非。我這次過來主要是為了接你,還有看看那孩子,其他的事情,不宜插手。”
男子眯著眼睛,眼角的魚尾紋瞬間變得清晰了許多。
“哦。”張嘴癸噘著嘴,一臉失望。
“我們走吧。”
男子將目光從遠方收了回來,拍了拍黑袍上沾上的塵埃,又重新登上那古樸低調的馬車。
白衣童子有些不甘心,嘴裡不知嘀咕些什麼,最後還是跟著爬了上去。
車簾緩緩滑落,陰影慢慢爬了上來,為車廂裡面的人物蒙上一層薄薄的黑紗。
“駕!”
前方,黑衣大漢一聲吆喝,兩匹白色駿馬打了個響鼻,又拉著後方車廂,沿著古道緩緩朝西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