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就知道,這封信不是這麼好遞到山院門口的,一旦暴露,總會引得各方爭奪。她都直接把信交到老太太手裡了,為的就是借老太太的威風把別人的小心思打壓下去。
可千算萬算,沒有算到雲員外打算親自插手。
所謂一力降十會,莫過於此,所有的計劃在絕對的實力面前根本沒有任何實施的餘地。
雲老爺真要發起狠來,就算再來是個老太太都拉不住他。
原因無他,雲老爺既是整個宗族的族長,又是披了層五品官皮的員外,宗法上、品級上都佔有無可挑剔的大義名分。之所以老太太還能勸住他,也不過是佔了從前奶大她的情分,和本朝提倡孝道的便宜罷了。
正在母子兩人僵持不下時,宋氏掛著一臉賢良淑德的表情,小心翼翼地插口道:
“兩個哥兒還小,就算是去書院,咱們也不放心不是,不如等長大了再去如何?反正女子無才便是德,這女學去不去也無所謂。”
“我看初夏性子還有點毛躁,萬一在書院裡衝撞了人就不好了。正好我聽若雪先生說,她這幾天有所長進,不如就讓她去看看如何?”
宋氏話音剛落,就見雲員外和老太太回過頭,異口同聲地反駁道:
“不行!”
“這可怎麼行?”
宋氏剛要說出來的話語就這麼梗在喉間,眼眶也紅了,強忍著淚意對兩人露出笑容,道:
“老爺,母親,若雪又不是男兒身,還是嫡女,怎麼就去不得了?咱們悄悄換了人,鹿門山院那邊還能提前預知長相嗎?真要論起身份來,若雪可是嫡女,比初夏身份可尊貴多了。”
一想起這個,宋氏心裡就升起一股怨氣。
連死了的姨娘女兒都能得到這個機會,憑什麼她的若雪就不行?
老太太不同意也就算了,怎麼就連老爺也不行?
宋氏對這兩人敢怒不敢言,轉頭對著雲初夏,想要她主動放棄:
“初夏,你給為娘說說,願不願把這信給若雪?為娘也不是蠻不講理的人,你要是把這信給了若雪,為娘也不會虧待你的。”
看著宋氏祈求的眼神,雲初夏心中七分快意,三分悲涼。
高興的不過是上輩子宋氏任意折磨她,何曾把她當個人來看待,這輩子風水輪流轉,一向高高在上的宋氏竟然也有低下身子來求她的時候。
悲的卻是同在一個人的陰影下討生活,竟然還要勾心鬥角,彼此戕害。就連低聲下氣的懇求也不過是權宜之計,等轉過頭來又是一陣腥風血雨的廝殺。
……
突如其來的悲涼轉瞬即逝,雲初夏一笑,美目流轉:
“女兒要是有什麼好東西,只要妹妹想,自然是能給的,可是唯獨在這一件事上,女兒做不了主。父親和老祖宗都在,母親為何不問問他們?”
天大地大,宗法最大,難道她一個庶女竟然還能越過雲老爺和老太太去?你既然拿宗法壓我,那就別怪我也用宗法打臉了。
雲初夏不聲不響,又把皮球踢回了家裡兩個舉足輕重的大人物手裡。
宋氏捏緊了帕子,卻也沒法,只能再度渴望地看著雲老爺,祈求他能網開一面,讓親生女兒拿到這封信。
雲初夏不過就是個庶女,將來不是要送給老爺同僚,就是送給老爺頂頭上司做小的,她何德何能,可以讓那墨夫子寫推薦信。
雲員外一看宋氏表情,就知道她還沒死心,當即厭煩地哼了一聲:
“你那女兒……我看還是算了吧!她那個性,放出去不給我闖禍就謝天謝地了,我哪還敢讓她跑到鹿門山院去招惹是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