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哥兒年紀大,人也沉穩,加上又有鄭姨娘從旁輔導,學起來省心省力,有許多地方甚至還能舉一反三,問出些連雲初夏都沒想到的東西。
雲哥兒年紀稍小些,加上陳姨娘又緊張他的身體,擔心拔苗助長,反而不許他像大哥那樣學得快。
雲初夏拿著書本反反覆覆地教著,發現他似乎的確對書本上的東西沒什麼興趣,反而更喜歡半夜搖著自己存錢的罐子,聽著銅錢碰撞的嘩嘩聲露出一臉笑容。
合著這孩子喜歡錢。
雲初夏就放下寫滿了之乎者也的書本,託人從府外捎了一本九章算術進來。
……
墨夫子放下筆,對著一臉忐忑的雲初夏頗有欣賞之意。
“這些天你倒是學得快,看來你是看了書的。”
雲初夏低下頭,眼中露出一抹得色,恰到好處地奉承道:
“都是師父教得好,要是沒有師父,我還在看千字文呢。”
事實上墨夫子教的東西她從朱大先生那裡早就學過一遍,現在不過是又溫習一遍而已。
她晚上帶著兩個弟弟啟蒙也有些進益。他們年紀小,思維靈活,往往能想她所不敢想,問她所不敢問,教學相長之下,雲初夏的進度反而比一個人悶頭苦學來得更快。
墨夫子眼中堅冰更是融化了不少,在桌上重新覆了一張紙,點了點放在旁邊的硯臺:
“你過來,把墨磨好。”
師父有命,弟子莫敢不從,雲初夏輕輕走過去,伸出一雙皓腕,拈住寫了“浪子回頭金不換”的墨條,就著硯池裡的殘墨磨了起來。
雲初夏一邊磨墨,一邊用著眼角餘光觀察著墨夫子手下寫了什麼,只見開頭兩個字便是“師尊鹿門程氏敬啟”。
原來宋氏大張旗鼓宣揚墨夫子是從鹿門山院裡出來的學子,這個名頭竟然還不是吹牛皮吹的,而是真有其事。
……
雲初夏跟著二叔家的采薇和朱大先生混了許久,自然也對鹿門山院有所耳聞。
這鹿門山院傳承有救,早在前朝建立之前,地方混戰之時,就有水鏡先生和黃公在此開宗立派。此後數百年裡,青史留芳的賢臣能臣比比皆是,在讀書人心目中早就是聖地一般的存在。
久而久之,世人就產生了一種誤解,但凡是鹿門山院出來的學子,定然是學富五車的存在,根本就不存在教不好的學生。
也難怪墨夫子從來絕口不提自身來歷,原來是怕人毀了書院名聲。
……
雲初夏收回眼神,專心致志地磨著墨,墨夫子不時伸筆過來蘸上一蘸。
“好了。”
墨夫子揭起白紙,吹乾上面的墨跡,看向雲初夏的眼中飽含期冀。
“你學得太快,我一個半桶水,再教你這塊良才美質,怕是要把你教壞了,不如干脆讓你去鹿門山院找我師父學學。他是個飽學鴻儒,聽說現在也從官場裡退下來了,你拿著這封信去正合適。”
雲初夏看了一眼他寫好的書信,頓時愣在原地。
那信裡寫的不是什麼別的東西,正是墨夫子豁出老臉來給她寫的推薦信,要她去鹿門山院深造一番。
雲初夏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那日淨水師父所說的福氣來。
重活一輩子,終於能有人寵著,念著,以至於種種機遇紛至沓來。
“弟子何德何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