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外面天都黑了,不如不繡了吧?”
金鴛小心翼翼地問道,看了看外面的天色。
自從姑娘去了周姨娘的小院之後,回來找青雀她遠房表叔定了一批屏風架子,就開始一刻不停地繡。白天繡完了晚上接著做,熬得眼睛都紅了,這樣下去眼睛遲早要壞。
“那我歇會兒,喝口茶再來。”
雲初夏揉了乾澀的眼睛,這才發覺時間已經過了好幾個時辰。剛才繡著還不覺得,這一停下來,渾身的骨頭就嘎吱嘎吱地發出抗議。
繡活當真是打發時間的東西,難怪周姨娘一閒下來就開始拿針,不是做慣了,而是沒事可幹。
雲初夏躺到美人榻上,就有丫鬟過來,按著關節穴位給她鬆散筋骨。她在榻上悶頭趴了一會兒,才爬起來用飯。
這個月天氣漸熱,她忙著繡壽屏繡得昏天黑地,連帶著胃口也不好,丫頭們變著法地給她做什麼酸筍雞皮湯,什麼櫻桃肉,生怕她瘦了一星半點兒。
雲初夏扒著粳米飯,一邊回憶周姨娘交給她的那些針法。
周姨娘最拿手的是蘇繡,向她學繡活的又是看著長大的雲初夏,她自然也不留手,把蘇繡裡常見的什麼套針、搶針、平金、散錯針之類的針法一股腦都教給了雲初夏。幸虧雲初夏之前找周姨娘討教怎麼繡抹額,還有些底子在那裡,不然從頭學起腦子都會炸掉,更別提兩個月繡兩幅壽屏出來。
雲初夏盯著搖曳的燭火,心裡漸漸勾勒出壽屏完整的模樣。
吃過晚飯,雲初夏正拿著針,突然燈光晃了晃,就是一暗,抬眼看去,原是燭臺上的蠟燭燃到了頭。芍藥忙去開了庫房,卻見放著牛油大燭的櫃子幾乎見了底,只有兩三根殘燭散亂地放在原地。
“姑娘,沒蠟燭了,可要奴婢現在去取?”
“不了,現在取難免又要有人說閒話,等明兒去吧。金鴛,早上給廚房提前說一聲,多送幾碟容易克化的東西來,姨娘腸胃不好,吃這些才養胃。”
金鴛眉梢一彎,心道:
姑娘有時候狠是狠了點,但那也是對該狠的人,若要有誰入了她的眼,那就是貼心貼肺的好,真正是個恩怨分明的人。
翌日一早,雲初夏就收拾好了東西,去了周姨娘的小院。一來是紅葉樓裡沒蠟燭了,二來是她本就不擅女紅,更要向周姨娘多多討教討教,這兩幅繡品才能保質保量的準時完成。
周姨娘一個人待著無聊,見從前養過的姑娘進來,歡喜得把屋子裡的好東西都拿出來給雲初夏。她更是親手掃了塊空地,兩人坐在天光下,握著雲初夏的手腕,手把手地教她怎麼把一股線劈成頭髮絲那麼細,怎麼繡花鳥魚蟲的吉祥圖案,又怎麼才能把字繡得柔潤飄逸,圓轉如意。
雲初夏看在眼裡,記在心裡,繡了拆,拆了繡,來來去去十幾遍,滿是針眼的繡布上才漸漸有了些細膩活潑的鳥雀模樣。
牆外不知道什麼時候翻進來了只肥肥的大橘貓,邁著沉重的腳步走了進來,毛絨絨的身子蹭在雲初夏腳邊,團成一團睡著了。
溫煦陽光從牆外透出,斜照在雲初夏臉上,就連那美豔到咄咄逼人的容貌也柔和了幾分,顯出一絲沉靜溫柔的氣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