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想著,皺眉開口問:“這個朱成鈞是怎麼回事?羅海成的奏本上說,他連自己的名字都寫不出來?”
現領著宗人令職位的是鎮國公,他正在場,上前回話:“皇上,老臣沒記錯的話,他應當是已故代王世子幼子,行九,還未出生的時候,代王世子就病逝了。可能是因此——咳,失人教導。”
病逝是好聽的說法,那位先代王世子,實際是馬上風直接死在了寵妾的肚皮上,朱成鈞因此變成了遺腹子。
因有這點特殊情由在,皇帝漸漸也想起這回事了,不過朱成鈞在案件中牽涉不多,皇帝暫把他放去一邊,與大臣們商議起代王案的處置來。
君臣的意見基本差不多,既然下毒說完全不能成立,那代王就是自作自受,被告徐氏母子自然無罪釋放。
至於代王府,朱遜爍也寫了一封上書來哭訴,將自家的情狀描述得可憐無比,好像偌大的親王府倒要被兩個庶民欺負死了,這勁使過頭了,皇帝看完,非但生不出同情之心,反而覺得無語。
並且朱遜爍一通很賣力氣的哭訴之後,末尾還提到了代王王爵的繼承之事,欲語還休地,有那麼點『毛』遂自薦之意。
照理代王逝世,自有世子繼位,不過,代王府的情況有點複雜。
當年先代王長子兼世子病逝,正好是在代王被廢為庶人的期間,代王自己的王爵都沒了,又哪還來什麼世子,其後先帝登基,將王爵還給了代王,但隨之代王犯過,全家都被圈禁起來,對於代王要求請立新世子的上書,先帝根本懶得理睬,代王府的世子之位,因此一直懸到了如今。
既沒世子,朱遜爍作為次子,就有志爭取那麼一下。雖然他身上已經有了郡王爵,不過郡王與親王如何好比,封地歲祿護衛統統差一截,將來子孫除長子外,餘子又要降一等襲爵,他在大同那樣咆哮,其實並非是真的愚蠢狠毒到那個地步,背後蘊含的,乃是想以父親之橫死來勾得皇帝動念親情,最終以搏代王爵之意。
——所以代王才必須不能是被饅頭噎死的。
這個死法要坐實了,別人笑都笑不過來,誰還同情他,他也沒有藉口為父出頭,站到代王府領頭羊的位置了——畢竟按照法理,先代王世子的長子也就是他的大侄兒的繼承權才是排在第一位的。
這其中的彎彎繞繞大同府上下礙於所知有限看不出來,以皇帝的高度卻是一目瞭然,所以都察院的陳總憲出主意:“皇上,代王薨逝,王爵尚未定下,不如就此緩一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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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沉思片刻,就馬上同意了。
才下的赦免旨意,金口玉言,不好馬上又收回來,但代王府行事如此癲狂,不給皇家長臉,也不能就此輕縱,皇帝是寬厚之君,對親戚下不了多大狠手,給個扣住王爵的懲罰就剛剛好。
想來看在王爵的份上,代王府上下也該老實點了罷。
朱遜爍這個小文盲侄兒的存在,皇帝是回到後宮以後,才又想了起來,跟能熨帖他心意的鄭貴妃抱怨了兩句。
“聽皇上說的,代王爺家的九郎還小呢。”鄭貴妃覷著皇帝的臉『色』,笑著解勸,“依臣妾看,孩子應該是好孩子,只是他父親去得早,沒有親近的長輩悉心教導他,有些道理,他就懂得慢了些。”
皇帝搖頭:“他那個父親,不提也罷。”
這口聲聽起來硬,但鄭貴妃揣摩著皇帝的心意,他要是真的深惡代王府,又何必特特提起朱成鈞來?
可見心裡還是顧念著親戚。鄭貴妃因此絕不肯說老朱家人的壞話,只是笑道:“皇上覺得九郎的長輩不能教他,那何不派個能教的人?以九郎的年紀,想來扳回來也容易。”
皇帝聽了這話,不由心中一動。
朱成鈞這個小侄兒算起來確也可憐,沒出生就沒了父親,出生沒兩年又遇上圈禁,羅海成記錄的供詞原話裡有一句“第一次出府”,皇帝當時只顧著惱怒這侄兒怎麼好似個痴兒,此時冷靜一想,可不是嗎?這侄兒在四面高牆裡長大,怎麼怨得他沒有見識。
說起來,代王這個做祖父的是真不像樣,出門就糟蹋地方欺負百姓,朱成鈞跟著這樣的長輩能學出什麼好來,小時搶搶饅頭做個小惡霸,大了就該變成個大惡霸,袖錘上街敲擊路人又或是強搶漂亮民女了。
皇帝想著,對於鄭貴妃的進言,慢慢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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