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櫻來時坐的馬車停在宮門外,崔嬤嬤坐在車裡等。
崔嬤嬤是朱家莊的老人,以前管理著老院子。三年前蘇櫻去朱家莊居住,才跟蘇櫻有了往來。崔嬤嬤眼中的蘇櫻,說話得體,做事沉穩。從不經意間吩咐出去的事裡,可以看出深諳人情事故,有著超出年齡的幹練老辣。
昨晚,馮太醫說不清楚四王爺昏迷的原因。她一面吩咐讓備馬車,把車上的坐塌卸了,在車上鋪了厚厚的三層被子;一面把當時在院子裡的男人都叫起來,一起去京城。說要把四王爺交給萬歲爺。
馮太醫說,即使叫得開京城的大門,皇宮也進不了。
她說,不試試怎麼知道。病情緊急的時候,也許半刻鐘就能決定生死。宮裡的太醫多,能想到的治病方法就多,總比我們在這裡看著四爺昏迷不醒,束手無策的強。
崔嬤嬤還暗自嘆息,這樣的果斷的女子,不需要任何人為她遮風擋雨,什麼事自己都能做得很好。
當一切準備好,上馬車時,她拉著自己顫聲說:“嬤嬤,你跟我一起同去吧。若是進得了宮,你就在宮外等我。”又看到一路上她的驚慌失措和茫然無助。
崔嬤嬤這時候,才意識到,東家終究是位二十來歲的姑娘。在突然來的意外面前,也會慌張,也需要一個依靠。她想不通,四王爺相貌好、又對她順從,她為什麼要和離。不嫁給這樣的一個人,還想嫁給誰?
即使四王爺以前做過對不起她的事,現在不是失憶了嗎?
以前的事全忘光了。
那就等於是重新來過。
就說現在的四王爺,放眼整個京城,未婚男子,還有誰比他更好?就連已婚的也算著,也找不出幾個綜合條件比四王爺更好的啊。
能做到和他一樣對東家尊重聽話的,肯定沒他有身份;跟他一樣位高權重的,肯定沒他性格好。
前晚在露臺上坐等了一夜。
崔嬤嬤還擔心著,東家回來了,他肯定得鬧一場。哪裡料到,等天一亮,他洗漱一番後,去了灶房。問廚子,東家早飯喜歡吃什麼。他親自來做。
而且是認真的在學做飯。做好一鍋湯,自己嚐了味道不滿意,重新再來。油餅也是。東家回來之後,他卻一句沒提自己等一晚的事,也沒提自己在灶房裡呆了多久。
哪個男人,能像四王爺一樣的對東家寬容,又愛意滿滿?
戴大人嗎?
戴大人是不錯,可......唉,說不清楚。若是四王爺能挺過這次難關,就明著勸勸東家。還是做回四福晉吧。
......到那時候,院子裡肯定每日都歡聲笑語的。
崔嬤嬤正想得入神,車伕在前面敲了敲車廂:“崔嬸,東家出來了。”
崔嬤嬤拉開車門,正準備下車,看到有四名男子迎過去,跟蘇櫻說話。天還未亮,燈光有些昏暗,她認出其中三個人曾去過朱家莊。
崔嬤嬤又退回了車裡。
大約過了一盞茶功夫,蘇櫻拉開車門,上了車。吩咐道:“我們回去。”
崔嬤嬤忙問:“四爺怎麼樣了?”
蘇櫻閉上眼,靠在車廂上,無力地說:“中毒,現在落櫻園被大理寺的人監管起來了。”沒等崔嬤嬤應話,她又說:“嬤嬤,你覺得我們院子裡,會有人被外人收買,給四爺下毒嗎?”
崔嬤嬤愣了片刻後,接話道:“除了大柱和春曉之外,院子裡七十六口人,全都是德水鎮的。他們有家有口的,私拿院子裡的小東西,倒有可能。對四爺下毒這種會連累全家的惡事,打死他們,也不敢做。當初,東家選人,專門派人去他們家裡看,不就是想著,有家人掛心,他們不敢做太過分的事。”
蘇櫻也是覺得他們沒有可能,只是想讓別人再肯定一下。接著又問:“會不會是外人混到院子裡了?”
崔嬤嬤:“昨日四爺只吃了粥。粥熬的多,剩下的春曉和一名護院吃了,他們都沒事。四爺喝的水,也是燒了一鍋,很多人都喝了。即使有外人進院子,也是在水裡做手腳。”頓了一下,又說:“四爺昨晚只喝了半碗粥,剩的半碗給了旺財,旺財也沒事。”
蘇櫻睜開眼道:“......是什麼時候中的毒呢?藥是馮太醫親自熬的。不會是馮太醫。也不會是大柱和春曉,一個人對四爺下了藥,不可能若無其事。”說完話,蘇櫻又閉上了眼。經過這麼一分析,自己是唯一的嫌疑。
只有自己有機會。
兩個人的時候,把藥下在茶水裡,然後讓胤禛喝。他一口氣把下了藥的茶水喝完了,把柄都不會留下。有,有把柄。若下在茶水裡,茶盞上肯定有殘留。
她可以用暖壺裡的水,衝一下茶盞,再讓他喝了。
蘇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