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櫻聽取了戴鐸的意見選了匹棗紅色的健馬,著馬場的一名小廝送回府,她和巧慧坐上馬車,晃晃悠悠的回城。
離北城門尚有五六里路的時候,聽到外面有人問:“四福晉在裡面嗎?”
蘇櫻從車廂窗戶探出頭,看見一身月白色棉袍的張廷璐坐在馬背上,正勒著馬韁繩調轉馬頭。
馬車並未減速,戴驛問他:“你是何人?”
蘇櫻搶過話來:“他是張尚書家的三公子。”轉話對張廷璐說:“三公子,有事?”
張廷璐一看蘇櫻在裡面,翻身從馬上跳了下來。
戴鐸也讓馬車逐漸減了速。
待馬車停下了後,張廷璐走到車窗前,揖了個手道:“給四福晉請安。草民有點小事,要跟四福晉商量。”
臉上結的痂已經掉了,露著粉紅的傷痕,看上去怪異又好笑。端著這樣的一張臉,張廷璐好像絲毫沒有在意。
對於這個人,蘇櫻還是比較瞭解的。平日裡的言行舉止,看似有些不著調,其實做事很沉穩。她前後看了一眼,“什麼事,你說吧。這兩位不是外人。”
巧慧聽了很平常。
戴鐸卻是思潮翻滾。
養馬和趕馬車,雖然同樣是跟馬打交道,但身份待遇可是天上地下。養馬倌運氣不好的話,兩三個月還未必見著主子一面。趕馬車就不一樣了,不但能跟主子四處跑,還是主子的半個心腹。
因為主子出門辦什麼事,大多數都會知道啊!就像此時,從這個人的神態言語裡判斷,肯定是要講重要的事。主子完全不避他,對他多信任。感激之情,猶如冬日裡的暖陽,在身體四處流躥,熱烈地溫暖著他。
張廷璐前後張望,看近處並沒有人。
直入正題道:“今兒上午,四爺的授課老師因失職,被太子爺處罰了。草民聽家父說,顧大人雖然說話偶有粗俗,對待學問,卻極是嚴謹。”
“此事定是有內情。但既是太子爺下了旨意降罪,眼前怕是沒有迴旋的餘地。草民代家父,給四爺一個提醒,讓他千萬不要替顧大人說話。否則是害人害已。”
蘇櫻笑著接話:“謝謝老師的指點。”她猜測張廷璐不會僅僅因這句話,特意來尋她。這個道理,一般人都能想到。於是她說:“老師說的有理,四爺若是幫顧大人理論,那便是為了私情,置疑太子殿下的判斷。”
其實,張廷璐方才的話,說得半真半假。張尚書確實肯定了顧八代的為人處事,但並未讓張廷璐傳話。提醒胤禛,是張廷璐自己的意思。
張廷璐常年混跡於市井,人情事故極為練達。自從昨日下午得了密旨查凌普,今兒一早,他就大搖大擺的進了明珠府上。
這世上,最瞭解你的人,往往是你的敵人。
先從最瞭解凌普的人入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