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部奏請修繕河堤,被罵“靡費錢糧”;禮部請示科舉事宜,被斥“不知變通”。
往日寬和的帝王今日像變了個人,毒舌得讓滿朝文武抬不起頭來。
“還有本奏否?”康熙不耐煩地敲著龍椅扶手,心裡盤算著早朝結束就能回去抱兒子了。
朝堂上一片死寂,大臣們個個屏息凝神,恨不得縮排地縫裡。
誰都看得出來,今日皇上心情極差,比往日更加嚴苛——往常這些軍務奏報,皇上至少會耐心聽完再做決斷。
“皇上。”首輔大臣索額圖察言觀色,適時出列,“太子殿下初立,是否該議一議東宮屬官人選?”
提到太子,康熙面色稍霽:“此事不急,待太子滿月後再議。”
就在這時,一個身著青袍的御史走出佇列:“臣有本奏!”
康熙瞥了一眼,記得這人姓郭,是個不起眼的七品言官:“講。”
郭秀昂首挺胸,聲音洪亮:“臣彈劾太子,恃寵而驕,耽誤朝政!自太子出生以來,皇上為其廢寢忘食,今日早朝更是延誤半個時辰!長此以往,國將不國!”
索額圖第一個跳出來,指著郭秀的鼻子怒罵:“放肆!太子殿下才出生幾日,你就敢如此大逆不道!”
明珠也連忙出列:“郭御史此言差矣!太子乃國之根本,皇上舐犢情深乃人之常情...”
“荒謬!”郭秀梗著脖子反駁,“皇上乃一國之君,豈能因私廢公?太子年幼便如此惑主,將來還了得?”
“你!”索額圖氣得渾身發抖,手已經按在了佩劍上,“你敢汙衊太子!”
“索大人此言差矣!”郭御史梗著脖子道,“正因為太子是國本,才更應謹慎。皇上為照顧太子而荒廢朝政,臣身為言官,不得不諫!”
朝堂上亂作一團,支援太子的和附議郭秀的吵得不可開交。誰都沒注意到,龍椅上的康熙已經面沉如鐵,眼中殺意凜然。
“夠了。”
輕輕兩個字,卻讓喧鬧的大殿瞬間鴉雀無聲。康熙緩緩起身,玄色龍袍無風自動,天子威壓讓所有人都不自覺地低下了頭。
果然,康熙緩緩站起身,臉上竟浮現出一絲令人毛骨悚然的微笑:“郭愛卿,方才風大,朕沒聽清。你再說一遍,彈劾誰?”
郭御史硬著頭皮重複:“臣彈劾皇太子!太子不過襁褓小兒,卻使皇上廢寢忘食,連早朝都險些延誤。長此以往...”
“好,很好。”康熙輕輕鼓掌,那掌聲在死寂的大殿中格外刺耳,“朕登基十三載,還是頭一回聽說彈劾一個出生幾日的嬰兒的。”
郭秀這才意識到不妙,但話已出口,只得硬著頭皮道:“臣...臣是為江山社稷著想...”
“好一個江山社稷。”康熙冷笑一聲,“朕問你,太子今年多大?”
“據聞...出生不過幾日...”
“幾日嬰孩,如何'恃寵而驕'?如何'惑主誤國'?”康熙一步步走下丹陛,靴子踏在金磚上的聲音如同喪鐘,“你這是在彈劾太子,還是在指責朕昏庸無能?”
郭秀“撲通”跪地,冷汗浸透後背:“臣...臣絕無此意...”
康熙臉上的笑容漸漸消失,眼中寒光乍現:“郭御史,朕問你,太子可曾干預朝政?”
“未曾...”
“可曾舉薦官員?”
“未曾...”
“可曾浪費國庫?”
“未曾...”
“那你彈劾他什麼?”康熙突然暴喝一聲,震得殿瓦都在輕顫,“彈劾他吃奶?彈劾他哭鬧?還是彈劾他...讓朕這個做阿瑪的心疼?!”
最後一句話幾乎是吼出來的,滿朝文武齊刷刷跪倒在地,無人敢抬頭。
郭御史這才意識到自己捅了馬蜂窩,冷汗瞬間溼透了後背:“臣...臣只是擔心皇上過於溺愛太子...”
“朕溺愛自己的兒子,干卿何事?”康熙冷笑,“還是說,郭御史覺得朕不配做個父親?”
“臣不敢!”郭御史連連叩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