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過得很快,過年的休沐轉眼而去,一下子又到了春耕。當宇文邕穿著有別於龍袍的禮服,在皇莊的良田裡像模像樣的跳舞之後,由官府組織的春耕就開始了。
俗話說一年之計在於春,一旦錯過農時,後果不堪設想,這一年都沒辦法把損失補回來。當累得氣喘吁吁的宇文邕,看到皇莊內的佃戶開始勞作之後,心情才稍微好了些。
周國要春耕,齊國同樣也是要春耕的,這是不以人意志為轉移的大事。暫時,還不必擔心齊軍的攻勢。
齊國恢復的速度雖然比周國要快,但是,從地理上說,時間卻是在周國這邊。為什麼這麼說呢,因為只要韋孝寬能守住玉璧城,那麼,齊國就拿周國沒什麼辦法。
強攻潼關,只是下策中的下策!
俗話說花無百日紅,人無千日好。現在齊國在高伯逸的操持下蒸蒸日上,可是誰能保證他不會翻車呢?
只要高伯逸出了事,那麼齊國的國運就會被打斷。
到時候就是周國的機會。
“陛下,新招募的一批府兵宿衛,已經在宮城外等候陛下檢閱了。”
身為宇文邕貼身侍衛長的賀若弼,來到站在田埂邊的宇文邕跟前拱手說道,無論表情還是動作,都是沉穩有度。
自從上次府兵幾乎全軍覆沒後,宇文邕回到長安,再次下令折衝府召集府兵,並在關中民間選拔孔武之輩,擔任府兵軍官!
此番慘敗於高伯逸,宇文邕總結了很多經驗教訓,其中有一條不可忽視的教訓就是:府兵的精銳程度,比不上職業化程度甚高的神策軍!
或許,一代又一代之後,神策軍這樣的軍隊,也會有它的弊病顯露出來,但是……至少在幾年內,這支軍隊是沒有對手的。
如果這批骨幹都還在的話。
拼人數,宇文邕已經不抱希望了。他只想組建一支戰鬥人員在五萬左右的精銳常備軍,跟齊軍一決雌雄。至於其他的,寧缺毋濫!
“怎麼了?”
宇文邕剛想離開,卻發現身後的賀若弼根本沒有挪動的意思,似乎是有什麼話想說。
“跟朕說吧,什麼事?”
宇文邕笑著問道。
“陛下,末將希望……陛下能將末將外放到邊鎮鍛鍊。末將想跟齊軍真刀真槍的交手,而不是在長安蹉跎歲月。”
賀若弼單膝忽然跪下來,懇求道。
嗯?
宇文邕眯起眼睛,打量著看上去比當初沉穩不少的賀若弼。似乎從洛陽回來後,他就像是變了個人一樣,謹言慎行,做事也非常穩健。
果然還是吃一塹長一智麼?
宇文邕將賀若弼扶了起來,幫他拍了拍身上的塵土,感慨的嘆息了一聲。
“你若是離開了,朕可怎麼辦?周國武將如雲,可放眼望去,有能力又合適的大將裡面,只有你一人,是朕最放心的。
你在朕身邊,朕是把性命都交託在了你身上,試問朕怎麼可能讓你去邊鎮呢?”
聽到這話,賀若弼立刻跪下,給宇文邕行了一個五體投地的大禮道:“陛下對微臣的愛護,微臣雖死難報萬一。今後微臣定當更加盡心竭力為陛下效死!”
宇文邕再次將賀若弼扶起來,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朕就是喜歡你一片赤誠,走吧,隨朕回宮。”
……
天黑了,賀若弼拖著疲憊的身子回到位於長安宮城外不遠的一間小院落裡。宇文邕說是很信任他,但是,今天聽說了他想去邊鎮之後,到了晚上就讓尉遲運代替了自己的值守。
如果是以前,賀若弼會對宇文邕的話深信不疑。
可是當自己的老爹賀若敦死在自己面前,而且是被宇文邕拿去祭旗後,賀若弼就多了個心眼。無論在宇文邕面前是多麼激動,是多麼感激涕零,發自內心的感激。
一旦四下無人的時候,他就會在心中覆盤,回想宇文邕說的每一句話,乃至每一個動作和表情,仔細揣摩品味,對方說的話,出於什麼動機,他真正想實現的目的是什麼。
然後他就察覺到,從前的自己是那麼的單純而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