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前的時候,高伯逸很不理解,為什麼高洋總是那麼喜歡處置手下敗將的老婆或者小妾。比如說,對李祖娥的姐姐李祖猗那麼痴迷。
以至於造成他和李祖娥之間不可彌合的裂痕。
而現在,高伯逸總算是有些瞭解高洋當時的想法了。說明白一點,在這個亂世,道德淪喪,人心不古到了極點。
上位者不但需要施恩於下屬,還需要展現出一定的威嚴,震懾敵人,或者潛在的敵人。如果所有人都認為你是個“婦人之仁”的傢伙,那麼,不僅你的敵人會蠢蠢欲動,而且你的手下,和中立的人,都會產生別樣的心思。
俗稱“人心散了,隊伍就不好帶了”。
這就是為什麼高伯逸要強佔陸氏的原因。
高演也是失敗者,為什麼高演的正室元氏,高伯逸碰都不碰呢?
那是因為,高演曾經對高伯逸有恩,所以他不能做女的事情不過這並不妨礙他將元氏賞給手下享用幾天),這就是時代的潛規則。
南北朝雖然是個禮樂崩壞的時代,然而跟五胡十六國時期完全無序的準則,還是有很大區別的。
高伯逸之前救過高浚的命,還放過了陸氏。現在高浚死性不改,高伯逸就必須把強佔陸氏這件事做給其他人看,以顯示其處事恩怨分明的原則。
要不然,連魚贊這種人都會瞧不起他的。
“高處不勝寒,古人誠不我欺啊。”
書房裡,高伯逸長嘆了一聲。睡了陸氏,他只是感覺到了身體的愉悅跟放鬆,其實精神上反而更沉重了。就像是後世說的“精分”一樣。
臨行前,他感覺身上的壓力格外大,這就好比說足球賽裡面,最重要的,始終都是那臨門一腳。
“主公何須憂慮?楊愔等人,翻不出什麼浪來的。”
李德林低聲說道。
現在高伯逸把他叫到府上商議,就是過幾天高伯逸要啟程去襄陽,所以在臨走之前,要把所有的事情都安排妥當。
“楊愔,確實不會怎麼折騰了。但是,馬上要開戰,糧草保障,非常重要。所以明日朝會,我會讓你掌管戶部,前線一定不能缺糧。
晉陽好說,今年年初的時候,有大批糧草在那裡囤積。荊襄乃是魚米之鄉,向來不缺糧食,王琳那邊,也不需要我們去賙濟。
而比較難的,是洛陽一帶。”
聽到這話,李德林緩緩點頭,糧草最難的,其實正是洛陽。
為什麼這樣說呢,因為北齊水次倉的補給線路,就是沿著黃河到孟津港,然後陸運到洛陽。但是這條線,一旦開戰,就處於北周的威脅之下,非常不安全。
另外一條路,是從官渡港下船,然後陸運到虎牢關。然後以虎牢關為支點,向洛陽陸路運糧。這一條線是安全的,然而補給線有點長,消耗有點大。
更兼有洛陽現在徹底要塞化,而且高孝珩也是聽調不聽宣,基本上跟叛亂差不多。給不給洛陽運糧,什麼時候運糧,什麼時候應該斷糧。
這是個值得深思的問題。
“洛陽的糧草不能斷,但只需要送到虎牢關即可。封住了虎牢關,周軍哪怕佔據了洛陽,也無法攻破齊國腹地,局面還有迴轉的餘地。”
唐代李二陛下的封神之戰,就是虎牢關大戰跟鼠雀谷之戰。一個是打通了進入中原的通道,一個是打通了進出晉陽的通道。
高伯逸當了好幾年的古人,不斷跟優秀的統帥與將領學習,這點戰略眼光還是有的。
洛陽被稱為“小四塞”,進入中原的唯一通道,就是虎牢關。其他還有南下的路,不過都只能走偏師,主力攻打這一路,很容易被人伏擊包餃子。
“喏,卑職知道應該怎麼做了。”
李德林眼中精光一閃,聽出了高伯逸話語裡的言外之意。
高孝珩那邊,一粒糧食都不要給,不要走孟津港,不要把糧食囤積在洛陽,要認為洛陽這座城池,哪怕丟了,局面也不是無可挽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