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長安的院落,比起鄴城或者其他關中以外的城池,要粗鄙簡陋得多。為什麼會這樣,其實說來話長,要從前秦氐族入主長安開始說起。
氐族乃是所謂的“五胡”之一,但他們漢化比較徹底,平日裡與漢人雜居,彼此間的差別與其他“四胡”比起來,要小很多。
但這並不是最關鍵的,最關鍵的問題是,他們對於長安的建築風格,帶來了極為迥異的影響。
氐族記錄於世上最顯著的特點,就是他們是以蓋木板房為住所的,這一點在中國古代建築史上有詳細記載。
氐族人相對於其他四胡,是比較手巧的,不過他們習慣蓋板房,你不能說完全沒有可取之處,只是跟漢人玩的那一套建築,不是一種套路。
司馬家的西晉丟了北方之後,苻堅一家入主關中。於是乎,氐族人也把“板房改造”的習慣帶到了長安。
前秦後秦加起來時間不短,待北魏佔據長安後,這裡又不是都城,自然也沒什麼人搭理,更別提有整體改建這種事情了。
於是乎,長安城的風格就變得越來越怪異,直到最後面目全非。
此時此刻,唐邕正跪坐在一間簡陋院落的廂房毛氈上,等著所謂“貴客”的前來,當然,這裡的貴客,除了宇文邕以外,不會有其他人了。
唐邕孤身前來,身邊連一個隨從都沒有,所有的事情,都是他一個人打理,可以說從小到大,他都沒有吃過這樣的苦。
甚至可以說是屈辱。
現在的他,早已不見當初的丰神俊逸,只有面上的滄桑與風塵僕僕。
正當他愣神的時候,一個穿著黑色錦袍的年輕人,不聲不響的走了進來。唐邕還是有幾分眼力勁的。在北周,能穿著鑲嵌金邊的黑袍,袍子上還繡有龍紋,除了宇文邕以外,不會有其他人了。
“唐邕?你可知朕為何要來見你?”
宇文邕開門見山的表明了身份,並不想跟唐邕玩什麼欲擒故縱之類的。
“知道,因為,你想對付高伯逸。”
唐邕面無表情的說道,宇文邕根本沒把他放在眼裡,都是直呼其名,十分無理。這種感覺怎麼說呢,與其說是看不起唐邕,倒不如說是一種冰涼的漠視。
宇文邕根本就不在乎唐邕這個人能給自己帶來多大的幫助,甚至是高演,他也沒看得太過重要。
能利用呢,固然是好的。但是利用不上的話,其實也沒啥好說的,就那樣唄。在宇文邕眼中,這些人都是失敗者。
而失敗者本身是沒有什麼選擇餘地的。高興的話,就禮遇他們一下,不高興,直接當做看不見就好了。
只有高伯逸,還有他控制之下的齊國,才是真正的對手!
這兩人一見面,氣氛就僵硬了,站在門外的楊堅,連忙走了進來打圓場道:“陛下,唐先生說有破齊良策,不如先聽聽他說什麼。”
楊堅的話極大的緩解了宇文邕與唐邕之間見面的尷尬。
一個沒把另一個當回事,感覺在浪費時間。
一個在苦苦死撐,不想被人看扁了。
“嗯,也好。那你說說看,要如何破齊?連段韶都是手下敗將了,你難道比他還有本事?”
宇文邕對高伯逸居然能把段韶幹掉,感覺非常驚奇。然而事實擺在眼前,由不得你不信。作為一個帝王,甚至是已經上手,能熟練處理各種政務的帝王。
他們看待問題的方式,往往都是“唯結果論”。只要能把事情辦成,那你就是有用的大臣。相反,如果事情辦砸了,無論過程是多麼努力,也沒有用。
在宇文邕看來,高伯逸就是厲害的,這點毋庸置疑,因為這個人是勝利者。
你一個失敗者在這裡叫囂個毛呢?
幸好唐邕還沒有大放厥詞,不然宇文邕絕對拿鞋底扇他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