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是你!”
在葉縣縣衙的書房裡見到來人,獨孤信大吃一驚。他身邊的高伯逸看著眼前之人有些眼熟,卻也總記不得到底在哪裡見過。
“獨孤大人,在下已經藉口公幹,離開武安郡甘肅鎮原縣西南平泉鄉)前來投效,還望大人收留。”
這位年輕人看起來不過二十出頭,卻是威嚴有氣度,就是書卷氣比較濃厚點,給人很穩重的感覺。他此刻穿著農夫的灰色麻衣,身上髒兮兮的,著實有些狼狽。
“賢婿,這位是於義,於謹柱國的三公子!”
獨孤信大笑著給高伯逸介紹道。
於謹派兒子過來投效,明顯是看好自己,這怎麼能不讓人欣喜雀躍呢。
於謹家的三公子?
高伯逸眯起眼睛打量著眼前之人,心裡想起一件事來。
作為八柱國裡資格最老的一位,狡詐如狐,智謀出眾的於謹,還有於謹的家人,一直都是自己重點關注的物件。呵呵,這個於義,可不是個簡單人物呢。
傳遞在外面的名聲很“耿直”,但實際上此人做事頗有分寸,甚至可以說很有手段。
為什麼這麼說呢,因為高伯逸在長安活動,打聽於謹家人事蹟的時候,就打聽到這位三公子於義,在外赴任的時候發生的一件軼事。
此人出道以後就在武安郡擔任太守,為官一方。
有一次,郡裡有郡民張善安、王叔兒因為爭奪財產而鬧上公堂。要是一般人,肯定會分析案情,然後拿出一個合理的財產分割方案。
但是這位於騷年不是這麼做的。
他是怎麼做的呢?
於義對這二人說:“你們之所以會做這樣的醜事,為了一點點錢財就鬧上公堂,那是因為太守我的德行太薄,不能勝任所致,並非你們的罪過。”
於是他取出家財,雙倍贈與二人,跟對方講了一大通道理,最後放他們離開。
張善安等人各懷愧疚,最後將籍貫遷出武安郡,無顏見江東父老。
咋一看,此人做事完全是糊塗賬,有人爭財,結果你出自己的錢平息,這不扯淡嘛。但是想想於家的權勢,還有他太守的職位,就會得到完全不同的答案。
於義這樣的處置簡直是殺人誅心!
可謂是瘋狂為自己刷聲望的妙招!
君子可以欺之以方,但是有錢有勢的君子,就不可欺之以方了。於義辦了這件事,張善安等人難道還敢私下裡嘲笑他這個郡守傻逼?
肯定只能說好話啊!不然還能怎樣?
你要是不說好話,這事傳到於義耳朵裡,那還有好果子吃?傳到別人耳朵裡,別人會怎麼看待自己?
而於義不過是損失了一些小錢相對於他自己來說),但是得到的好名聲就不能用金錢衡量了。這樣一傳十,十傳百,名聲無形中就起來了。
更何況,他這麼做本來就是因為自己年輕,需要樹立一個“人設”!
北周不缺猛將,但是很缺以“教化”“仁政”施政一方的優秀地方官。只要人設立起來了,進入中樞只是時間問題。
所以說此人雖然不是什麼大奸大惡之徒,但若是以為他是個老實人,那真是想多了。
事實上高伯逸想得沒錯,這位於義,在波譎雲詭的南北朝末年,歷經西魏,北周,大隋三個朝代,始終都屹立不倒,活到壽終正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