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青生看似沒頭沒腦的那句話,實際上已經以“照亮門楣,稱一下斤兩”暗喻了答案。在劍劈院牆之前,也給了顧少商阻止的時間。但是顧少商,自始至終都在那看著。
顧少商以燈封禁封他人思維,丹青生何嘗不是以劍亂了顧少商的心神。無形之中,二人已然進行了一場比鬥。而顧少商,無疑是輸的一方。
“恩師果然所言不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哪怕是小小的平原縣,也是藏龍臥虎。這場比試,是我輸了。”
顧少商明白自己輸了,但還是有些不服氣。同時,心中疑惑也是更甚。扭頭見劉智傑一副失神的樣子,顧少商眉頭緊了又緊。
這兩個人,太不對勁了。如果說那《憫農》是丹青生所作,《興農六策》為劉智傑所寫,倒還合情合理。
難道……
想到平原縣衙的那場大火,顧少商目光一淩。
……
顧少商出生在書香世家,但從曾祖父一輩開始就沒人有過功名文位。之所以連秀才都沒出一個,不是因為才學,而是祖上曾在科舉上有舞弊行為,禍及子孫三代,禁止科舉。直到顧少商這一代,才過了禁令期限。所以科舉舞弊,是顧家人最深惡痛絕之事。
離開客棧之後,顧少商心緒難安,沒有回家,而是徑直去找了他的老師,安遠府學掌院李遠直。
“老師,我懷疑此次平原縣縣試有些問題……”顧少商將客棧發生之事,一一說與李遠直知曉。
李遠直聽完之後,沉默半響:“兩日後便要院試,你擅自跑去掛‘文燈’也就罷了,怎麼還這般胡思亂想。我知你最恨科場舞弊,但現在院試才是你最該關心的事。”
顧少商抱拳垂首:“學生心性不足,讓老師失望了。”
“也罷,說一些與你知曉也無妨。免得你動搖文心,影響院試。”李遠直遲疑片刻,無奈的嘆道。
“平原縣試有沒有問題我不知道,但那縣令劉豐惡貫滿盈,已經註定法網難逃。只是院試臨近,怕影響士子心緒,才不好動他。你且看吧,院試結束之後,必然會有一場腥風血雨。如果真有舞弊之事,也必然會被查個水落石出。”
聞聽此言,顧少商心頭頓時一陣激蕩。
李遠直師從大學士孫廣,雖然說的話模稜兩可,連他都用來“腥風血雨”這樣的形容詞,可見院試之後確有大的動作。
“多謝恩師相告,學生定會奪取院試案首,不讓恩師失望。”
顧少商雖然心性不穩,卻也知道進退。李遠直將話說到這個份上,再詳細的東西便不是他該問的了。
眼瞅著顧少商離開,李遠直微微皺眉。
李遠直並沒有把顧少商的推斷往心裡去,他洩露些許資訊只是為了穩住顧少商的心,讓其安心科舉。至於丹青生,李遠直也僅限於知道有這麼個名字而已。以那樣的方式破掉文燈,說明對方不是循規蹈矩之人,能窺到燈謎的奧妙也不奇怪。但這樣,並不足以證明他的才華。
等院試結束,顧少商應該就能明白,不會再為此受到影響。
李遠直這樣想。
但他無論如何也不會想到,丹青生會在這場院試上會做出什麼事。別說影響一個顧少商,甚至連百餘年不變的科舉制度都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沖擊。
不過現在,丹青生卻在為院試犯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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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文中的燈謎上聯,是明代某年西湖元宵燈謎會上的一道謎題,去逛燈會的著名畫家徐文長題了下聯解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