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黃泉川愛穗
魔禁世界2013年4月1日，週一，下午；加利福尼亞州北部，林間的廢棄礦坑）
“見鬼！你們都瘋了嗎！如果你們要一根筋走到底，那就讓我們先離開吧！”
“卡特爾先生，我很理解你的心理感受，但作為負責安全的人員，我無論如何也不能同意貿然撤退的要求。”黃泉川愛穗說著微微偏過頭，臉色平靜地注視著蘇珊的雙眼，“在這種複雜地形裡兵分兩路是非常愚蠢的事情，而倘若真的有某種未知的危險，我並不認為你們兩個人行動就會更安全。”
“那麼就一起走！”
“卡特爾，蘇珊，能不能聽我說一下。我完全無法理解你們為什麼會這麼恐慌，現在並沒有充分的證據支援你們所說的兇殺現場假設。”富樫勇太的神色和話語挑不出任何毛病，但空氣中淡淡的腥臭味讓這一幕顯得分外詭異，“就算真的有某種地穴生物，探測機器人的結果還沒出來呢，現在往回走不是正好給它們指出一條路來追我們？”
“我個人非常贊同富樫先生的意見。以我們攜帶的武器，在保持隊形的情況下自保綽綽有餘。”肖娜教授推了推內建近視鏡片的護目鏡，“說實話，我覺得你們的擔心真的太過誇張了。冷靜下來，好嗎？”
按照常理來說，發現了疑似兇殺的場面，任何一支正常的科考隊伍都會選擇離開並上報公安機關，同時在撤退過程中注意不破壞現場痕跡。但是這支隊伍的成員顯然是各懷鬼胎，蘇珊和卡爾特的提議被他們三方不約而同地找藉口推脫掉。
經過一番勸說，蘇珊和卡特爾總算是同意了繼續前行。黃泉川愛穗走在隊伍的最前方，沿著地面深褐色的血跡一路前行。她的腰間兩側各配有一把以fn 1935為藍本強化後的手槍，而大腿外側的裝備帶亦插上了匕首。
燈柱刺入前方彎折迴旋的通道，凸起的岩石在不斷晃動的燈光照射下，拉出變幻莫測的長長黑影。地面雖然凹凸不平，起伏不定，但總體而言坡度保持在三十度到四十五度之間，似乎預示著他們將會深入從未有人類抵達過的黑暗幽深的巖穴。
隨著他們不斷地前進，洞穴裡的鐘乳與石筍逐漸消失，岔道口的數量或許也有減少的趨勢——但巖壁上不時可以看到一些狹窄的裂縫，它們中的一部分可以讓人側著身子擠進去，前提是沒有揹負包裹。
在肖娜教授的示意下，他們在其中幾條裂縫前停頓了一小會，試圖從這些裂縫中找到有用的情報。它們的年齡平均而言要比通道結構本身年輕許多，有些內部有水流侵蝕的痕跡，有些卻顯得很乾燥。坡平冬敬推測這些裂縫或許和加利福尼亞並不罕見的小型地震有關，是在洞穴主體結構形成之後再度被撕開的新縫隙。
大約行走了十六七分鐘後，探測機器人進入了一條筆直而平整的通道。通道的坡度非常平緩，而且在後半段已經接近水平。接著黃泉川愛穗率先進入這條通道——或許肖娜教授要尋找的文明遺蹟就在此地，因為通道的地面與洞頂上看不到任何石筍或鍾乳，就連碎石都找不到幾塊，而本該崎嶇的巖面卻有著明顯的人工修整痕跡。
通道的頂部不算很高，兩側的巖壁雖然經過打磨，卻並沒有發現壁畫或者篆刻之類的東西。考慮到洞穴系統的複雜性，肖娜教授大膽地推測這條通道並不是常規通行所用，而是類似於後門一樣的結構。
驚訝——或者說是驚恐，來的遠遠超出黃泉川愛穗的意料。探測機器人止步於一處疑似懸崖的地方，地上逐漸減少的血跡在這裡消失不見。而當他們走過這條人工修整過的隧道，來到另一端的出口時，眼前的景象卻讓他們所有人都驚訝得說不出話來。
那是一個巨大得不可思議的空穴，他們出來的地方很像是某座貼著巖壁而建的高塔的頂部，紅外線測距儀表明他們所處的位置離洞穴底部大概有60多米——這個高度即便放在城市裡也是相當驚人的高樓，何況這是位於地底下的遠古時期遺留的古建築。空穴的直徑同樣驚人——從他們站立之處到正對面巖壁的距離達到了110米。
“是的，就是這個！我們到了！”
肖娜教授露出如痴如醉的狂熱神情，似乎恨不得立馬跳下去直達目的地。卡爾特和蘇珊亦是發出驚歎的聲音，就連富樫勇太和小鳥遊六花這兩位來自聖地亞哥農業集團的神秘成員都為之震撼。坡平冬敬悄悄地在特殊通道示意她對肖娜保持警惕，隨後取出並開啟了大功率的照明裝置。
濃密的黑暗並沒有因此被完全驅散，但這已經足夠讓他們看清洞的情況。洞穴底部整體呈現出還算規則的圓形，中央是類似於祭壇一樣的結構，周圍則按照中心對稱的規律分佈著各種形似高塔和寺廟的建築。這些建築都由石頭砌成，長方體形狀的石塊與石塊之間嚴絲合縫，很難想象遠古時期的人是如何將它們切割打磨、運入洞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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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道出口到高塔頂部的巖壁上鑿有穿插棍棒的孔洞，但現在那裡空空蕩蕩，黃泉川愛穗不得不用包裹裡的繩梯代替原本可能存在的梯子。高塔外側是勉強可供兩人並行的狹窄樓梯，坡度雖然不算陡峭，石質的扶手卻十分低矮，而且看上去並不怎麼堅固。
“在下去之前我要提醒一下，在這段路上請務必保持冷靜，尤其是你。”黃泉川愛穗冷冷地望著蘇珊，同時指了指自己腰間的配槍，“如果之前的事情再次發生，而你試圖將我和其他人推下高塔，我會以正當防衛的名義將你……擊斃！”
說完這句話，她沒管對方臉上的恐懼，從繩梯上爬了下去。高塔的頂部是一個邊長三米左右的正方形，周圍的矮牆上刻有精緻的浮雕。她對這方面沒什麼研究，或許待會肖娜教授下來後可以從中看出些什麼。面朝洞穴時的左側是從外邊傾斜向下的樓梯，繞著塔身旋轉四分之三圈，隨後在下方的平臺——也就是一段更粗的塔身頂部終止。
“我在讀大學的時候曾經涉獵過浮雕，當時我的畢業論文就是關於古埃及、古希臘和古羅馬的神廟雕塑，後來也去參觀過中國的廟宇和洞窟浮雕藝術。這一種風格……”肖娜教授的表情顯得有些困惑，但黃泉川愛穗敏銳地捕捉到了對方眼底的激動與某種讓她感到不詳的狂熱，“典型的高浮雕形式，但既不是我所熟悉的某些民族的風格，又不同於現代主義者的特立獨行，更像是是由某種早已成型而成熟完美的技藝……非要說的話，就像是來自另一個星球的藝術品。”
卡爾特和蘇珊用隨身攜帶的相機記錄下這些寶貴的圖案，而坡平冬敬則採用3d掃描技術建立了它們的模型。隨後他們便一個接一個地沿著外圍的樓梯下降，來到下面一層平臺。這裡的雕塑風格和塔頂相似，但內容卻有所不同——這些圖案大都是簡單而精妙的幾何形狀，少數則包含了許多用於奇形怪狀的古老符號，樣式似乎和黃泉川愛穗印象中的鍊金術、占星學以及其他可疑領域的符文有著某種關聯。
高塔內部是環狀的下降通道，但中央並沒有類似天井的結構，而是砌死的石牆，難以得知牆壁之後有什麼東西。坡平冬敬照例派遣機器人進入黑暗中探索，確認這條封閉通道沒有坍塌或是機關之類的風險後，才示意她可以往裡面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