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使人問一聲,看他有沒有東西要帶。”莫三舅又道:“罷了,不必問他,再有幾日就到年關,衙門要封官印,莫北定會回廣陵。無論是何禮物,由他親自呈送給老太公、老夫人更有意義。”
稍停一個時辰,補充好兩日的東西,眾人轉往廣陵。
臘月初八巳正,莫家大船近了廣陵岸口。
寒風冽冽,吹拂著岸邊柳樹的枝條,亦吹動了岸邊的彩旗,旗的顏色已褪,紅色的變成肉粉,藍色的變成藍灰,在風中傳出獵獵的聲響。
“來了!來了!”
隨著莫家接人的歡呼聲,眾人齊刷刷地望著水中央過來的大船,這是莫家大船,可載人,可裝貨。
莫家有三艘大船、兩只遊船。三艘大船員中有兩艘是大貨船,唯有這一艘是人貨兩用的大船。兩只遊船一隻時常租給大戶人家遊歷江南河流賞景,另一隻留作自家用,給莫家的郎君、女郎們做邀朋宴友之用。
陳蘅戴著紗帷帽,淺藍色的冬裳上繡著碧翠的蘭草,身上裹著一件藍黑色的昭君帽鬥篷,鬥篷上用墨綠色的絲繡著蘭草,蘭花是銀色的,在陽光下仿若白色,就像星星點點的銀光落在鬥篷上。
莫家三位郎君迎了過來,揖手同呼:“父親。”
莫三舅道:“永樂,這是你的九表兄、十表兄、十一表兄。”
三人穿戴差不多,一人著湛藍袍,一人著淺藍初,還有一個著銀白袍。三人的眉眼宛似一個模子刻出來的,一樣不濃不淡的劍眉,一樣不大不小的眼睛,而這正是最酷似莫三舅之處。
三人的氣度各有不同:莫九郎因已是人父,氣度沉穩,就似經達打磨去稜角的河石,圓潤有度。
莫十郎是莫三舅的庶子,生母是與莫三舅一起長大的侍女,因著美貌又本分,初是侍寢婢女,後在莫三夫人産下兩子後,便抬為侍妾,有了莫十郎。
莫三舅所娶妻室不是名門世家之女,而是廣陵富賈千金,嫁妝豐厚,即便莫西這房的幾個兒子分家,因他妻子嫁妝豐厚,衣食也當無憂。
莫十郎氣度內斂,話語不多,就連笑容也顯得羞赧,神色略顯拘謹。
莫十一郎是莫三舅最小的嫡子,在家中最是驕寵,性子最為活潑,嘻笑怒罵從不掩飾,最率真、純淨,就連笑容也如初雪後的陽光般幹淨。
陳蘅連行三個半禮:“見過九表兄、十表兄、十一表兄。”
三人齊齊怔住:沒有弄錯,就像早就熟識他們。
莫十一郎笑道:“表妹,你怎知道我是莫十一郎?”
他們三人的年歲相差不多,莫十郎只比莫十一郎長三歲,三人的容貌都皆肖似莫三舅,就是莫氏族人偶爾也會將他們三人弄錯,可初初見面的陳蘅沒弄錯半分。
“九表兄沉穩,十表兄內斂,十一表兄活潑。”
三人面面相窺,釋然一笑。
張萍戴著一頂紗帷帽,走到陳蘅身邊。
陳蘅道:“這是我在都城書畫會的好友張氏阿萍。”
張萍福身道:“見過幾位郎君。”
莫家三兄弟抱拳還禮。
他們知道父親歸來帶了永樂表妹,卻未想到表妹還帶了一位朋友同來。
莫十一郎道:“聞表妹在都城與王三郎齊名,今日一見,當真名不虛傳。”
王氏三郎王灼可是與江南莫恆之才華並肩,稱為“南北雙玉”,而莫恆之更是江南無數深閨女郎夢中的情郎,聽聞莫恆之出門一趟,必然滿載花果、絲帕而歸。
江南的晉風更勝,世人喜歡俊美男子,更愛有風華又有才學之人,天天都有女郎在莫氏三房的門前逗留,只為了打聽莫恆之的訊息。
莫十一郎熱情地向前幾步,“表妹第一次來廣陵,不知廣陵的好玩去處,待表妹歇上兩日,我帶表妹乘遊船賞夜景,次日廣棲霞寺一遊,棲霞寺乃是千年古寺。來廣陵必遊古寺夜河,方不枉來廣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