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亦是莫三郎的看法。
莫三郎垂眸道:“恆之心高氣傲,一直想尋個出身、才學皆能與他得配之人,恐怕阿蘅瞧不上他這文弱書生。”
莫三舅道:“讓他跌跌跟頭也好。恆之才華雖高,卻無武藝,阿蘅行事看似毫無章法,卻成竹在胸,她習武絕非一時興起,而是有用意。”
“蘅表妹嫁妝豐厚,若是莫家錯失這段良緣,委實有些可惜。”
陳蘅的嫁妝在公主之上,加她的才識、出身,天下想娶她之人比比皆是。
若是莫恆之知曉討好,許還有兩分把握。
莫三舅道:“元龍的書法有一種睥睨天下,傲視群雄,張揚不羈,再觀此人貴氣流露,眼神坦蕩磊落,定是久居高位之人,此人我莫家還是勿開罪的好。”
能得莫家三老爺如此高評,當世少有。
莫三郎低聲道:“據說昨晚,他歇在蘅表妹屋中。”
“明明是男兒身,卻扮成女子護在阿蘅身側,可見待阿蘅是真心。”
莫三郎驚道:“三叔說他是男子?他不是女子麼?”
昨晚他們共處一室,男女有別,怎會共處?
莫、陳聯姻之事怕是要黃。
陳蘅那厚厚的嫁妝怎可落到旁人之手?
莫三郎莫名地有些不甘心。
莫三舅再次重申道:“切莫招惹元龍,也莫因他是江湖中人而小窺,亂世天下,能之居之,漢高祖起於草莽,這樣的人不是我們能開罪的。”
莫三郎雖有不甘,可是莫三舅的話他還是要聽的。
開罪不得,只能禮敬。
明明是男子,為甚要自稱是女子?
且也曾扮作女兒模樣,這世間的男子,有誰會這麼做?
莫三舅望著河面,“再往前是蘆葦蕩,常有水匪出沒,令船工與僕從們加倍小心。”
莫三郎揖手應答一聲“是”。
他心裡不甚舒坦。陳蘅身為女郎,怎能如此不自重,竟讓元慬與她共處一室?她還要不要名聲,往後還想不想嫁一個好人家?
辰正用過晨食,陳蘅發現船速比以前更快了。
彼時,陳蘅與慕容慬相對奕棋,你一子,我一子正是棋意正濃。
張萍圍觀在側,瞧得津津有味。
杜鵑從外頭進來,替三人蓄了熱茶,低聲道:“郡主,莫三郎主說蘆葦蕩一帶不大太平,過了這一帶進入江南境內也就好了。”
陳蘅沉吟著“蘆葦蕩……”
慕容慬不緊不慢地道:“晉肅帝時期,這一帶發生過一次嚴重的水患,附近數十個村莊被洪水淹沒,水退之後,村民們卻不再住在這些村莊裡。沒幾年,這些村莊雜草叢生,蘆葦成林,就有了一個新名字‘蘆葦蕩’。”
這些村莊並非無人,而是住了一些因避北方戰亂來此安居的難民。他們因是北方人,不被南方百姓所接納。他們不懂南方人的耕種之法、捕魚之術,先有人為了生存搶劫過往船隻,後來紛紛有人效仿。
到了如今,這一帶已是江南最出名的水匪窩。
晉靈帝曾使人剿除水匪,原是安靜了一陣子,將匪首誅殺,又將婦孺等人遷往內陸。可是,到了晉德帝登基之初,因幼子登基,藩王作亂,這裡的水匪再次出現。
南朝內亂,抽不出人馬剿匪,也至水匪越來越猖獗。
江南的糧食運不到各地,江南的布匹滯銷於江南,可在其他地方,糧食、布匹的價格更是翻了兩番。
莫氏嫡長房的莫四郎主便是因為跑船行商的賺頭大,一直無法舍下生意,莫氏一族需要養活的人太多,光是他們這一房嫡出的兄弟就有四個,兄弟又有了兒子,兒子再有了兒子,嫡長房這一脈光是主子就高達近百人。
張萍接過話道:“最初蘆葦蕩方圓不過三百裡,可這幾十年繁衍生息下來,吸引了周圍不少村民、漁民加入,恐怕千裡水路之內都不太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