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夜裡,如果除去內心的浮躁的話,在清冷的月光下被風吹著會有一絲涼意。
我脫下自己的外套,罩在了穿著無袖短裙的瑛的身上。
能夠笑著揭對方短,還能繼續嬉笑怒罵毫不在意的關系。這就是所謂的關系很近吧,類似於,長年培養出來的信賴。
看著身邊的瑛,不知是她脾氣太過溫柔,即使是被這般呼來喚去,也還是樂在其中的樣子,還能毫無違和地融入兩人熱烈的環境,安安靜靜地吃著下酒菜。
這樣的氛圍,實在是微妙而難以言清,讓人感到不可思議。
不過我的內心其實還是抱有不小的抗拒,本來在家裡心情就算不上好,還突然被兩個麻煩的女人拉去家裡幹活。
關鍵是,瑛就這麼隨意地被她們役使了,臨近晚上的,因為沒有下酒菜就跑到別人家去麻煩別人。
盡管沒有多說什麼,我的臉色還是不太好看。
“哥哥,已經到了哦。”瑛出聲提醒了沉思的我,不知不覺間已經回到了宅邸。
我抬起頭來,看著瑛正微笑著看著我,也不知道她有沒有看出我的心情。
走進了宅邸,發現等候的人居然是平野厚。
“慕笙大人,歡迎回來。”相比起晚飯時的漫不經心,現在的平野厚顯得沉穩得多。
“嗯。”我略微點頭,轉過頭去對瑛說:“去洗澡吧,忙了那麼久累壞了吧,要用浴缸的話就去我房間吧。”
“好耶好耶,浴缸浴缸!”瑛開心地向著二樓跑去,我微微一笑,少女還是那麼容易地就滿足了。
這樣的話,我就得等她洗完了。這麼想著,我便走進了客廳。
客廳的燈光已經調暗了,柔和的燈光正盡自己所能溫暖漆黑的夜,讓人覺得很舒適。
我看著跟進來的平野厚:“厚君不去休息麼?”
“我讓父母先休息了,雙親囑咐我要隨侍大人身邊。”也許是沒有經驗的原因,他顯得有些拘束:“慕笙大人需要什麼麼?咖啡?還是茶?”
“大晚上的喝咖啡和茶?”我似笑非笑地反問道,讓青年顯得很窘迫。
“······”他躊躇了一下,小心翼翼地問道:“慕笙大人,今天有不高興麼?”
我揚了揚眉,沒有出聲,茶色的眸子在昏暗的燈光下,晦澀不明地盯著他的眼睛。
“我不知道我回來對慕笙大人有沒有影響,畢竟我能夠回來已經是承蒙您關照了······或者說我當初能夠活下來,就已經承蒙杜家的恩惠了,所以這些年一直很感激。”青年埋著頭低聲訴說著:“父母為我做了很多努力,而且,他們也很用心地作為傭人在工作,來償還杜家的恩情······”
“所以,如果因為我的事情感到不悅的話,請不要連累到父母,我會離開的。”
“我已經害他們失去了家了,我不想再連累到父母,連報恩的地方都沒有了。”
連累,在這個啃老族遍地走,叛逆期到處有的年代,對親情和責任如此涇渭分明的說法,我還是第一次聽見。
連累,就代表愧疚,代表沒法坦然。為什麼造成了這一切,因為以前病痛對這個家庭的折磨,留下了深刻的陰影。
我沉默地看著眼前下定決心的青年,他眼神中充滿的自責和毅然不似逢場做戲。
是我錯怪他了麼?和我想象中的漫不經心不同,他其實很珍重雙親的愛。
亦或,我們兩個都誤解了一件事。
我嘆息一聲:“你去休息吧。”
“是。”沒有再多說什麼,平野厚退了下去。
“厚君。”面對著他的背影,我認真地說道:“或許你有我所不知的艱辛,讓你難以面對來自上雙親的心意,但是啊······”
“不要躊躇太久,直到你追悔莫及。”
4.
我花了幾分鐘的時間沖去了汗意。
躺在床上,感受到窗外的微風透過浴衣的縫隙,吹得濕潤的面板微微發涼,我拿起一本睡前讀物,開始平複自己的心境。
是的,不管經歷多麼波動的心境,到了晚上也是重歸平靜的時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