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的,一點都不像是正常的鼓掌~你剛才沒睡著吧。”渚一葉有種一腔深情變成對牛彈琴的挫敗感,紅著臉嗔怪道。
“沒有啦~一直都在好好聽哦,拉得越來越好了。”
“因為一直都在演奏同一首曲子吧。”雖然回答很冷淡,但是一葉的臉卻紅了。
哪怕不停誇獎的是最親近的人,平時謙遜有禮的大小姐也會感到有些羞澀。
“哥哥,小葉演奏得很好吧?”
“嗯,情感比第一次聽到的成熟很多。”我也笑著投以肯定的目光:“最近看到小葉一直在跑導師,是因為想做出些突破吧。”
“嗯,最近會參加全國的青年大賽。”絲毫沒有遲疑的,渚一葉用很平淡的口氣承認了這個事實。
“誒?!全國的大賽?”倒是瑛有些吃驚地瞪大了眼睛。
“······為什麼你會用這麼難以置信的眼神看我?”被這不相信的目光刺激到,渚一葉有些羞惱地抱怨道。
“啊哈~我是在想,不久前小葉還是被旁人聽到演奏會臉紅的人呢,突然間就主動要去參加全國的大賽,還是有些吃驚呢。”
“哈哈哈哈,是這樣呢,第一次見面,我就不小心聽到了小葉的琴聲呢。”我哈哈一笑,回憶起了當時在湖邊的那個下午。
那時兩人的關系還是個秘密,被家人和現實所藏匿,在情感表達方面有些害羞的妹妹,只能在午後無人的山頂湖邊,將自己的心意寄託在琴聲裡,傳遞給姐姐。
盈盈一水間,脈脈不得語。
“不過,或許成熟之處,就體現在這裡吧。”回想起剛才演奏時那雙毫不遲疑而又無比溫柔的手,我若有所思地點點頭。
“不過,小葉能夠在很多人面前演奏也是好事啊,這樣就有更多人能夠聽到小葉美妙的琴聲了,是吧,大哥哥?”瑛突然對著一旁的樹林問道,讓我和渚一葉吃了一驚。
一個隱藏在樹林陰影裡的身影,被瑛的視線牢牢地捕捉住了。
我在戒備的同時,還是被瑛敏銳如貓的感知稍稍震撼。
“那個·····不好意思打擾你們了,我只是路過。”被發現的平野厚,看著幾個後輩驚疑的目光,連忙解釋道:“雖然我也知道偷聽不好,但確實是非常出色的演奏,讓我都沒法離開了。”
“謝,謝謝。”被突如其來的陌生人贊揚,渚一葉還是不可避免地有些靦腆。
“雖然沒有見過你,但是大哥應該不是外地人吧。”瑛卻全然沒有對陌生人的防備,好奇地湊上去問道。
“······是,但是你是怎麼知道的呢?”
“因為要想上山頂,是沒有人工修出來的路的,不是在山林裡奔走過的人,很難找到上到山頂的小路呢。”瑛眨了眨眼睛,問道:“大哥哥一起是小鎮上的孩子麼?”
“是,因為在外求學的緣故,已經很久沒有回來了,以前上山捉過蟬,所以記得上來的路。”
“啊!對!這條路上蟬最多了!可是樹太高了,爬上去很費勁。”
“而且樹上有苔蘚,很滑對不對。”
“對對對!以前我就滑下來過······”瑛說著苦笑著吐了吐舌頭。
“哈哈哈哈,這個小鎮還是這樣,沒有變呢。”雖然是在不同的時間,但是相同的經歷,讓平野厚對這個機靈的巫女,不再感到拘謹,眼睛在方框眼鏡後帶著謙和的笑意:“你是叉依姬大人的巫女吧,很久以前我還是孩子時候的夏祭,也曾經幫過神社的忙呢,天女目爺爺身體還好麼?”
瑛的眉頭微微一皺,但是還是微微笑著解釋道:
“嗯,爺爺他,幾年前去世了。”
話題因為一句話驟然顯得有些沉重,平野現在還在有些如夢初醒般不敢置信。
一些印象就如同暫停了的電影,被擱置在你舊時的記憶中,你在外面體會過生活的沉重,奮鬥的艱辛,經歷了形形色色的人生,歲月深邃了你的音容笑貌,改變了你的好惡性情,等你驀然回首時,才會發現原來的自己只遺留下了無關緊要的邊遠記憶,有些人或許會為這種改變悲傷,有些人或許會為這種改變欣喜。
但是,當你想追尋這些記憶回溯原來的印象時,結局往往是不會太喜人的。
自己在歸來的電車上,一直在回想以前生活中周圍人的音容笑貌,似乎有一瞬間,還以為自己可以和那個慈祥直爽的神官爺爺,繼續嬉笑。
盡管逝者已經先行了數年之久,但是對於剛知道的人來說,依舊是那麼突然。
仿若在車上母親還說過,獨自一人管理小食店的,那個總是帶著溫和微笑的老婆婆,也在幾年前去世了。
那個一向用充滿褶皺的枯瘦的手,笑眯眯地為眾多莽撞無知的孩童送上免費的小吃的老婆婆。
記憶中還很生動鮮活的形象,驟然成為了逝者最後的印象,仿若一部精彩的歌劇,剛至高亢之處,便戛然而止了。
“啊······對不起。”
平野厚才真正從迷離的感覺中走回現實,雖然時光沒有改變這個小鎮的風貌,但是自然默默地更替還是讓現實早就物是人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