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如果她當初也是有自己的原因呢?”我說道這裡,語氣卻弱了下來。
“看來你自己也意識到了。”八尋小姐平靜地看著我,“無論找到的是不是瑛的親生母親,她的母親這麼久了是否還在世,或者甚至是她的母親究竟對這個孩子究竟是什麼態度,對於瑛來說都不算是好事情,只會傷到她那本來就被傷得很深的心。”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開始冷靜下來。
確實,我並沒有考慮到瑛的感受,只是顧及到自己的好奇和固執地成就感而已。
“拜託了,我會認真考慮後果的,如果會傷害到瑛我絕對不會做的。”我的聲音依舊很平淡,但是可以聽出淡淡的懇求道:“但是請讓我知曉吧,我不想就這樣一無所知地袖手旁觀。”
她瞅著我,兩人都陷入了沉默,最後她揉了揉頭發還是鬆了口:“看來你知道了很多秘密。”她坐到我的對面,開始敘述。
“瑛本來是一個無依無靠的孩子,是神社的老爺子收養了她。”緩緩吐出一口氣,八尋小姐露出回憶的神色:“後來老爺子去世了,親戚們都注重遺産的分配卻不願意收養她,甚至因為她是老爺子養女的份上把她看成遺産競爭者討厭她,後來我實在看不下去了,就發狠對他們說:‘你們不要我來收養她,瑛絕對不是沒人要的孩子!’”
“當時還真是沖動呢,不過怎麼讓人放得下呢,那孩子雖然看上去成天笑著,誰又知道她每天露出的笑容背後藏著多少辛苦呢?當時親戚們在靈前爭執推卸她的時候,她就坐在門外啊,但是她的微笑一點都沒有異常,就像一個······傻子一樣。”
“明明是在談論跟自己相關的重要的事情,明明大人的話那麼的傷人,可是她還微微揚起嘴角,面對正好趕上來的一葉。”她煩躁地撓著頭,露出落寞的神色:“我那是一直以為她是年紀太小不懂事,可是實際上她那時候就什麼都知道了,因為什麼都知道了,所以她才只是一味地笑著,因為她知道她什麼都做不到,無論是自己的未來還是別人對她的看法。”
我的思緒有些恍惚。
“渚同學看起來很關心瑛呢。”
“對,大小姐倒是哭得稀裡嘩啦的,這孩子不知道從哪兒知道了她們的關系,不過兩個孩子都是溫柔的好孩子啊。”八尋小姐笑了起來:“然後,雖然我是收養了她,可是老爺子的遺産都被親戚們分得七七八八了,留給我們的只有微不足道的一點點,而我以前坐辦公室的積蓄都花得差不多了,收入只靠這家雜貨店,根本不足以支付瑛的學費和生活。”
“所以,渚先生就找上門來了?”
“是,當時我還很驚訝,覺得一個議員親民也不至於如此,還做得無人知曉,後來才知道他們之間的關系。”八尋小姐嘖嘖嘴:“雖然他不是個好東西,但至少負起責任來了。”
“那麼瑛的母親您知道多少呢?”我抱有一絲希望地問道。
“我以前在外邊坐辦公室,回來的時候瑛已經出生了,連她自己都沒見過自己的母親,我怎麼會知道?”幹燥的嘴讓她想起自己已經和我這個陌生人說了一大堆了,現在準備開始趕人了。“你家平野算是知道很多的了,你要想知道更多就只有去問當事人,他們的父親了。”
我想來問不出其他的東西了,於是便告辭了。
看來側面的調查也只能到這一步了。
我到超市裡賣了一些物品,我回到家,略作休整,平野先生去取我定製的制服了,等他回來以後,才能繼續下午的事情。
3.
平野先生回來時已經是下午了,回來時帶著嶄新的中學制服和入學資料。
我請平野太太將制服清洗,自己挑了一件白色襯衫和一條灰色的褲子,走出了宅邸。
平野先生拿著一些祭祀的物品,已經在車旁等候。
今天是清明,是中國掃墓的日子。
車開到了叉依姬神社的階梯旁,我們順著寬闊的主階梯爬上神社,昨天已經開工的木臺閑置在那裡,看來還沒有到工匠們上來幫忙的時候。
我們繼續走向山頂,通向山頂的小路並不像是專門修葺過的樣子,沒有方便踏足的石板路,只有一條隱藏在落葉和灌木間的小徑。
隨著走向山頂,一陣和諧的音律漸漸地清晰起來,聽起來是音色更為渾厚的小提琴。
走到山是島其實水面只有裸露出不大的一塊岩石,上面有神社轅門一般的建築,殘損的樣子和周圍茂盛的植被看起來荒廢了許久。
聲音從湖畔傳來,樹下有兩道倩影,穿著巫女服的瑛正安靜地坐在樹底的石頭上傾聽,而演奏的人則是我透過車窗見過一面的渚家大小姐。
她穿著淡紫色的長裙,上身外套白色的小衣,整體呈現出一種素雅的美感,長發還是透過一根白色的發帶蝴蝶結綁在腦後,隨著手臂的滑動和著旋律一起在風中起伏。
我和平野先生靜靜地站在一邊,並沒有上前打攪她們的寧靜,渚一葉整個人都很專注,美麗的眼睛閉著,嘴角揚起淡淡的笑意,和著中提琴深沉的音色,像是在傾訴難以言喻的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