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越是想避開,那帶著明顯哭腔的聲音就越是往外溢。
“語兒,大年初一,別這樣。”
他只是靜靜的聽著我的抽泣,聽著我咳嗽得喘不過氣。只一句,別這樣,再無其他。
一通電話,直到我哭得緩了過勁,哭到覺得再也沒有力氣,我才止住了氾濫的淚水,沙啞著嗓子,說了一句新年快樂。
電話那頭的他,似乎是摒住了呼吸。頓了好一會,平靜且不帶任何情感的回了我一句:“新年快樂。”
似乎,就這是我們的終點。結束通話電話,是唯一一條路。
再開啟門的時候,父母都是一臉緊張和擔憂的看著我。但卻又什麼都不問,只是遞給我一塊溫熱的毛巾,讓我擦著臉上的淚痕。被他們擔憂的目光看得我實在是受不了。我只能以一句,我到外面走走,迴避了他們的關心。
等我走到岸邊,竟發現那裡還站著一個人。遠遠的看著那個人的背影,卻想著當年沈巖看著我的時候,是不是也同現在這樣。
也許,是我的目光過於專注,以至於讓那人發現了我的存在。一個轉身,將我鎖在了他的視線之內。
他像是一怔,就像是發現了熟人那樣的驚訝,可我,卻對這張陌生人的臉,一點印象都沒有。轉身想要離去,卻不曾料想,他會準確的叫出我的名字。
我頓住了我自己的腳步,只因為那人的聲音裡,有著與我相似的哀傷。
“能陪我站一會嗎?”
很多年前,沈巖也曾在岸邊,跟我說:“能陪我坐一會嗎?”
那天,是五年前的聖誕節。一個新的世紀,新的篇章。那天,我知道了原本世界上,有種疾病叫昏睡病。知道了14世紀,馬裡國王ajata就染上了這種疾病,昏睡大約2年後死亡。知道了,會得這種病,是因為一種名為tsetsefy的蟲子。知道,這種疾病每年有大約50萬新病例,造成6萬多人死亡。每年還有超過300萬頭牛因為這種疾病而死亡。
那天,我也知道了,巖少心心念唸的女子,叫蘇縵。
我收住了自己的步子,就如同當年,在沈巖的挽留下,立定轉身一樣。
“時小姐,有沒有遇到過一個想他愛你,而你又害怕他愛上你的人?”他轉了身,筆直的挺著身子。像是在期待著我的回答,但這個回答,對他來講,又似乎毫無意義。
希望他愛我,又怕他愛我?
呵呵…
“我能先問問,您是?”
關於,愛情的話題,難道可以就這樣,跟一個陌生的人探討嗎?
他那一直毫無變化的僵硬表情,終於有了一絲的鬆動。像是牽扯出了一點點的軟意:“看來,那天時小姐光顧著跟我鞠躬道歉,連我長什麼樣子,都不曾看一眼吧!”
我一怔,從來沒有想過,我們還會再相遇。
“這…”語塞,只能杵在一旁,看著他微微的搖頭,說沒關係。
“時小姐,我很感謝你那天,那麼直接明瞭的拒絕了我。讓我可以有正大光明的理由,去回覆我的領導,感謝他的關心。可我又想責怪一下時小姐,為什麼我們非要選在那天,選在那間餐廳見面。”
我不解,非常不解的看著他這種類似自言自語的低喃。
“當然,這只是我想讓自己不要這麼自責的一點藉口。希望,時小姐能分擔一些。”
雖然,我並不懂他在講什麼。可我依然能感受得出來,此時此刻的他,在苦苦的掙扎著什麼。就像,就像很多年前的沈巖。
“我不知道你在自責什麼,可如果是因為你先前提出到的問題。我想,你大可不必如此。希望她愛你,又怕她愛你?哪有這樣的事情?如果,你們相愛的話,那就好好在一起吧!人們總是把簡單的問題,複雜化。原本,你情我願,輕鬆愉快的事情,顧慮東,顧慮西,到頭來,你想要的愛情,變了味道。想要顧全的大局,也沒有照顧好。”
怕是,我也被他這胡言亂語的毛病,傳染了吧?我抬了頭,看著他黝黑的目光。竟宛然一笑。
“得不償失啊!”
他眉頭一抬:“得不償失?”
我點了點頭,不是得不償失嗎?如果,我自己不走到現在這一步,也許我也和現在的他一樣。在苦苦的糾纏著愛與不愛,敢與不敢之間。如今,再與愛恨無關,也再與敢否無關。
因為,不會再有他,這一切,便都毫無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