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憶止於包裡的手機,特別的鈴聲使我已經知道了是誰。我收拾起自己今天氾濫的回憶,接通電話:“言先生,早安!”這個時候,他那邊應該是早晨吧!
“丁小姐,早!臺控的案子,今天怎麼樣了?”沒有多餘的過度,他給我的來電,永遠簡潔,明瞭。
“下班之前,您會收到合同的傳真件。”彷彿受了他語氣的影響,我的話也跟著簡潔了起來。電話那頭的人,滿意的笑了笑:“很好,明天開始丁小姐可以開始休假了。”
是的,我以臺控三千萬的合同換了七天的假期。而這七天的假期,是我欠榮源的。每一次都對他爽約,我希望這一次,可以不再當一個爽約的女友,完成他的香格里拉之約。對榮源的愧疚,使得我這次的合同的成功看來,格外的重要。雖然,得到了這份合同我就可以拿到今年的銷售大獎,可這份大獎在我看來,並遠遠不及自己想要補償榮源的承諾重要。
“謝謝!”向他道了謝,收了線。我卻突然有種想罵他吸血鬼的衝動。看來,我今天真是喝多了。不過,我就算罵了他,又怎麼樣呢?大洋彼岸,他又聽不見。五年多的時間裡,我從公司的一名小小銷售助理,做到今天這樣的成績。不得不說,全是在言思辰的壓迫下完成的。也不知道當初他怎麼就看到在一堆業務員裡,並不起眼的我。莫名其妙的給了一個對於當時的我來說,天文數字的任務。在他無休無止的折磨當中,我竟然會奇蹟般的完成了指標。只是,這才是我痛苦生活的開始。
我也曾想過一走了之,可卻發現自己少了這份工作之後,會失落,會沒有目標。我也不清楚,自己是應該感謝言思辰,還是憎惡言思辰。不過,至少現在我是很想罵他的。
“吸血鬼,言思辰吸血鬼,大混蛋,周扒皮,言思辰你個大混蛋……”我本想低聲輕罵兩句就好,可我發現自己越罵越順口,心情也變得格外的好。而這,不會有一個我認識的人,我怕什麼?我索性將披在身上的小外套一脫,捲起真絲的九分袖襯衫,朝著大海大罵起來。形象,今天對於我來講,已完全的不重要。
很快,我的周圍就聚了七七八八的十幾個人。像是在看一個酒鬼,又像是在看一個受了刺激的瘋女人。不過,管它呢!我像是在傾倒垃圾一般,滔滔不絕的嘶喊著。幾分鐘之後,看熱鬧的人許是覺得無趣,也就都紛紛的散去。但站在我正對面的,一個穿著新款海軍軍服的男人像是對我的表演饒有興趣,盤腿而坐。
就在我罵得正有勁的時候,手中的電話又響了起來。而且,還是我正罵著的言思辰。我頓了一下,用手指劃過額前因過分發洩而有些散落的頭髮,揚起一貫略帶誇張的微笑,快速的接通電話:“言先生!”
“丁小姐,忘記恭喜你了。今年年度銷售大獎,又一次的花落丁小姐家,恭喜。”電話那頭的聲音,讓我覺得他並沒有多少真心實意的成份。但,這個訊息確實是一件值得恭喜的事情。
“謝謝!都是言先生您指導有方,我才有今天的成就。應該是我感謝您和公司才對。”我突然覺得正前方的人在笑,笑得莫名的愉悅。
“客氣,祝丁小姐有個愉快的假期!”這一回,他沒等我再跟他客套兩句,直接掛了電話。我將手機收進包包裡,醉眼朦朧的看著正前方的人,這個人,是在笑吧?幹嗎啊?笑這麼開心?
我撐起自己的身子,步履蹣跚的向不遠處的他移過去。在走到他面前時,我又跪坐下來,盯著他問:“兩毛二,你笑什麼?”
兩槓兩星,以前讀書的時候聽過有人說,這樣的人就叫兩毛二。我,沒叫錯吧?
“言先生?言思辰?”他的身子因我的出現,自然的往後一倒,與我拉開距離。我一弩嘴,頭一揚:“怎麼?你認識?”我就不信,他能認識。還不就是剛聽我罵了言思辰,又聽我接了一個叫言先生的電話。有什麼了不起的,真當我喝醉了嗎?哼…
“不認識,剛聽你說的!”他收住了自己的笑,不再理會我,獨自起身離我而去。
我的目光,像是隨著他前進的步子在移動。海岸線旁,那樣揹走散步的人不知幾何,我卻能精確無誤的找到他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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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嘗試著掙扎起身,但好幾次卻未能成功。我知道,醉了、困了、累了。可我還要回酒店,將明天的合同的再做最後一次的修改,我還不能醉,不能睡,不能累,不能。
我將腿蜷了起來,頭靠在膝蓋上。雙眸再一次毫無理由的尋找他的身影。那小小的一個黑點,幾乎已不在我的視線範圍之內,可我卻確信那一定是他。
我一笑,堅信自己的選擇。
遠處的身影,頓足、轉身,開始沿著自己的腳印往回走。近一步,再進一步,更進一步。我呵呵一笑,果然是他,我沒有認錯。
他走到我身邊,蹲了下來:“為什麼一直看著我?”
我一抑頭,揚起習慣性的一笑:“你不看我,怎麼知道我一直在看著你?”
他唇邊溢位低低的一笑,眼睛看向了我蜷著的膝蓋處。我順著他的目光,才發現一道道傷痕。我不自覺的皺眉,這是什麼時候弄到的?難怪,服務員會問我沒事吧。原來是指這個?我以為,他是問我喝沒喝醉呢!
“不疼嗎?”他低過身子,手指撫過傷處,聲音裡的溫度,讓我幾乎以為那是溫暖。我低低一笑,想用這一笑掩蓋自己有一絲慌亂的心跳。玩笑的答道:“疼啊!沒看我都站不起來了嗎?”
他隨著我的話,又一次的淺淺地笑了出聲,挑著眉問我:“那怎麼辦?”
我像是低頭想了一會,將手向他伸了出來:“從小老師教導我們,有困難找解放軍叔叔。”
我不知道是不是我真的眼花,因為他在聽到我說解放軍叔叔這幾個字時,一閃而過的是一種叫傷痛的情緒。這幾個字不能說嗎?他明明就是啊!我這醉熏熏的腦袋想不明白。
“害怕了?”他低頭,眉眼鼻唇幾乎與我相觸。我不自然的將頭移向外側,倔犟的答道:“我怕什麼,只是想告訴你,別忘記帶上我的鞋。”
他的笑,從這一刻起彷彿凝固在了他的臉上。似真還假,讓我琢磨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