瘦鵑在心裡感慨著,即使不閉門,即使仍然有往日的風光,也不見得這城市裡的市民們還有那種閑閑的興致吧?
“我們是第一次一起這樣散步吧。”遲秉文忽然說道。
“是嗎……”
“我想……我們或許可以經常的這麼出來走走。”
她瞅了一眼昏沉沉的天,似乎空氣裡還彌漫著一股炮彈的味道。她縮了縮肩膀,“出來走走麼……怪冷的。”
遲秉文倒頓了一頓,方才笑道:“那我把我的衣服給你披著。”
她笑著看了他一眼,“那不好,你又得傷風。你那一次傷風就不知道費了我多大的力氣。”
她彷彿想到了什麼滑稽的事情,又吃吃的笑道:“真沒想到,你這麼一個三十來歲的男人,說倒下就倒下了,人事不分,恐怕我把你賣了你也不曉得。”
他亦笑:“誰的錯來?還不是你潑下的那一大盆冷水?”
她撇了撇嘴,耍賴道:“大晚上的,誰看的清?我以為是賊人,自然下手就毫不留情了。”
他笑笑不說話,忽然不知怎麼的扯到了這一句:“我想有些女人也許喜歡人家為她打得頭破血流,你跟她們兩樣的。你好像完全不在意這些。”
她愣了愣,“那你覺得我在意什麼?”
他想了想,沉吟著道:“你彷彿心思全不在女人們所追逐的愛情上。你是個很奇怪的女人,很理智,似乎一心只想著賺錢。”
她撇過頭去看了看他,又走了一段距離,才捉弄似的道:“不不不,我並非只是一心只想著賺錢。”
他“嗯?”了一聲,一臉的疑惑。
“我心裡還想著你呢。”
她笑嘻嘻的說出口,又潑風似的往身後他們停車的地方跑去。只剩下遲秉文一個人還有些愣愣的站在原地,他回過神來,不由得把臉紅了一紅。
這一天遲公館裡把壁爐燒的很旺,瘦鵑從外頭往那個紅色的空間裡望進去,熱烘烘的燒的很熱烈。
房裡一暖和,花都香了起來。白漆爐臺上擺滿了紅梅花、水仙、天竺、臘梅。都是年前才置辦的。
通飯廳的紅木大門也給開啟了,因為那邊沒有火,空關著一屋子的寒意,要藉著客室裡的壁爐取暖。
附近店家“鬧年鑼鼓”,到了傍晚,夥計學徒一打烊就敲打起來。瘦鵑沒見過這場面,偏要拉著秉文出去看。
下了雪,大家都說瑞雪兆豐年。
她出門出的急,帽子、耳護、圍巾,一樣都沒帶,耳朵鼻子凍得通紅,火紅的一件披風兜在身上,肩膀上的雪像灑著鹽一樣,襯著,頗有種紅梅白雪的意味。
秉文看著眼前立著的這個人,不由得呆了一呆。
他最近老是看著瘦鵑發怔,彷彿才認識她一般。
然而真算起來,他們畢竟已是九年的夫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