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瘦鵑把她那一柄灑金燙花面的小黑洋傘收起來,豎著勾在椅子邊上。外頭是狂風驟雨,店裡點了幾盞壁燈,燈光昏昏的從瓷制的燈罩裡漏出來,映著人們的半邊臉。
坐在她對面的這個男人,額發眉眼都生得緊黑機智,身上穿的是一套熨燙的服服帖帖的深色洋裝,手裡一本大部頭,渾身上下有一種堅實老練的風度。
她不由得抬頭看了他一眼,原來這男人也在瞧著她。
這是個極美的女人,然而美的卻不落套。
這女人的年紀總有二十五開外了。一張棗核臉,不大的一雙煙視媚行的眼睛,既妖媚,又出塵。嫣紅的胭脂直掃到鬢角裡去。戴著一頂翎毛帽子,穿著一套灑金的青蓮色旗袍,胸前搭著一幅用古式銀質裝飾品扣住的圍巾,鬆鬆籠在身上——她完全駕馭的住裝飾上的出眾風度。腳上卻是一雙窄窄的青灰繡花鞋,白緞滾口,鞋頭繡著一朵白蟹爪菊。
她的頭發已為涼風吹亂,又因躲避不及而淋了些雨,發梢處濕噠噠的滴著水,幾縷烏黑的發絲便黏在額間,貼著面靨,蛇一樣的懸下來。
因為一時避雨的慌亂,她本就瘦削的雙頰尤顯得蒼白。瘦鵑要把身上披著的圍巾脫下來。那男人見了,忙勸她不必,並且叫來咖啡店裡的夥計,要他馬上倒來一杯伯爵紅茶和白蘭地來,給她喝。
瘦鵑不大好意思的沖他笑了笑,輕輕地道了聲:“謝謝您。”
她把熱茶和白蘭地喝了,靜坐了幾分鐘,才把常態回複。沒多少時候身上重又暖和起來,不再同方才那般又冷又亂的束手束腳,兩靨上騰起一片熱烘烘的酒暈。夥計又送來一條熱水浸過的手巾,她用熱手巾在頭上臉上擦了擦,擦完了才想起來自己是帶了妝的,不由尷尬地把臉埋在手巾裡,偷眼看了看對面的那個男人。
男人用手抵住唇,剋制的笑了笑道:“從你的右手邊一直朝前走,那裡有個盥洗室。”
瘦鵑聽了,臉頰更是紅透,攥著手巾囁嚅著連連道謝。
她補完妝回來,那男人仍舊閑適的坐在那裡。
“您是常客?”她坐下來,同他搭話道。
男人看了看她精心修飾過的面容,點了點頭道:“你別看今天這裡人多且喧鬧,其實平常是十分安靜的。今天這店裡坐著的,大多是來避雨的人。”
瘦鵑含蓄的笑了笑,道:“像我一樣。”
男人也微微笑起來道:“所以要感謝這雨,這是天公作美。”
瘦鵑立馬便能明白他話裡的意思,不免赧顏。
男人又指了指頭頂上:“我就在這棟樓裡辦公,沒事喜歡到這裡來小憩一會兒。”
瘦鵑瞭然的點了點頭,這男人真是精明——她知道在這一棟樓裡辦公的都是各界精英。然而她倒沒有像別的小姑娘一樣被他的這一種身份震撼住,想當年,她也是縱橫在陸家嘴的業界“大佬”。這時便隨口問道:“哦?先生是做什麼行業的?”
“就是個小律師而已。”他看見她眼裡的那一種坦然,沉吟了一瞬,話裡不無調侃。
瘦鵑笑了笑,恭維道:“先生這麼說,倒像是瞧不起人似的了。在這棟樓裡做律師,要是還說是“小”,那讓別人怎麼活?”
她看著他,眼裡是一抹氣定神閑的笑意。
男人倒也並不尷尬,這時候輕笑出聲,望住她道:“小姐,你真有意思。”
瘦鵑笑笑不作聲了,她偏頭叫來夥計,把手包裡的一封信遞過去道:“小兄弟,還請你幫我找個送信的人,把這封信送給聯合大學國文系的遲秉文教授。”說著,她又從口袋裡掏出一張小字條來,上面寫明瞭聯絡的地址。
瘦鵑摸出幾枚銅錢來遞到夥計的手上,那夥計便連連稱謝,還保證一定盡快幫她送到。
坐在她對面的那個男人詫異的抬起頭來,一字一句的問道:“遲秉文?聯大教國文的遲秉文?”
瘦鵑一愣,點了點頭道:“是,就是聯大國文系教授。怎麼?先生您認識他?”
男人微微蹙起眉頭道:“不光認識,還是好友。”他頓了頓,又把瘦鵑打量了一番,腦子裡卻沒有什麼印象,他好像從未見過這個女人,也從未聽秉文提起過。
他開口問道:“小姐,您是——”他想問她是秉文的什麼人,又覺得這樣貿然問起總有些唐突,便換了個問法,道:“您怎麼認識秉文的?”
瘦鵑倒是毫不在意的抿著唇笑了,她道:“我呀?我是他妻子。”
男人吃了一驚,半晌沒說出話來,隨後笑道:“您騙不了我的,我知道他的妻子,絕不是您這樣優雅摩登的人物。”
瘦鵑瞥了他一眼,反問道:“哦?你見過她?”
男人搖了搖頭道:“沒見過。聽說她從來不見男客。秉文也從不帶她出來交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