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霧清楚地記得,張琛說完這句話時眼睛裡掠過一絲蔑視的笑意。
“因為公務需要,她留了我的電話,那個時候我有點覺得這女孩子有心思了,但是什麼心思不清楚,總之,沒有單純的殷勤。當然,你再在商場混上十來年,你也能一眼看出一個人在你面前的小動作。”張琛還是笑著對張霧說。
再後來,邢丹透過手機號加了張琛的微信。一開始的時候是在節假日給張琛發些祝福資訊,從群發的內容到單獨編輯的內容。
與此同時,邢丹開始在朋友圈裡頻繁地曬自己的各種美照,並發表一些諸如“沒有人能理解我”“該何去何從”等的“寂寞感悟”。而且這些資訊發表的時間一般都在晚上九點以後,有時就在她給張琛傳送資訊之後。
然而無論是張琛還是張霧,他們都不知道的一點是,邢丹所發布的這些有目的的照片和文字,在傳送前已經設定好了可見的分組,在那個分組裡,一共有三個男人,都是邢丹在工作中認識的“老總”。
張琛:“祝福訊息發了大概兩個月,後來不發了。有一天晚上十點半,她突然給我發了條訊息。她說她遇到了人生中的困惑,希望能有一個經驗豐富的人給她指導。我說我只是個商人,恐怕給不了她什麼指導。她就沒有再說話了。我以為這個女孩子識趣了,結果到了淩晨的時候,她突然給我打了個電話,說她喝醉了。”
張琛講到這裡的時候突然停下,他神態自若地看著張霧,他看到了一個面色煞白卻又極力掩蓋的男孩的臉。
“你應該鍛煉自己擁有一個能接受一切情況的心志,這是一個男人想要成功的基本。”張琛有點兒同情地對他說。
張霧臉色慘白,但是依然強作冷靜並且高傲地抬起頭來:“用不著你教訓。”但他沒有馬上離開。
張琛笑笑,掏出自己的手機連續兩次輸入了一長串的密碼後將介面展現在張霧面前。
那是當時邢丹給張琛發的訊息截圖,在那次“醉酒”後發的。
第一條訊息:“您身邊的人真幸運,有您在身邊一定很有安全感吧。”
第二條訊息,與第一條訊息間隔了十分鐘。“喝酒原來這麼難受,頭好疼。”
第三條訊息,三天後傳送的。“我已經到四季飯店,您快到了嗎?”
第四條訊息,兩個月後傳送的。“我覺得那裡有點疼,我想見你。”
看到這些訊息的張霧已經不知道自己身處何處,也不知道自己正在做什麼。他變成了一臺發燒的掃描機,把截圖上的資訊清清楚楚、連一個標點都不錯過地印在自己腦子裡。
“我很佩服你,也很疑惑。”張琛把手機收起來,用一種“求證”的眼光看著張霧。“你們談了四年,她還是個處女。”
“你……怎麼想的?還是?你不行?”
張霧怒瞪著眼睛,他的腦子已經被這些資訊量巨大的文字轟炸成一團漿糊。他覺得身體像灌了鉛一樣沉重,彷彿曾經被刀劃開的一刀巨大傷疤在剛剛癒合後又被殘暴地撕開,再狠狠地往裡面塞了一把鹽。
離開張琛的辦公室時,他最喜歡的禾風的風差點把他吹倒。雖然張琛向他展示的那些資訊已經經過了一些處理,至少已經刪除了他自己回複的訊息和一些對自己不利的資訊,但是張霧仍然有強烈的直覺感到那些他看見的資訊都是真實的。
而人對某個人的強烈直覺,其實就建立在對這個人的整體認知上,是張霧對邢丹的整體認識決定了他對這件事的直覺結果。
在張霧的心裡,他其實覺得這是邢丹會做出來的事,所以他被那些資訊猛烈地撞擊了。
回去以後,他收到了張琛傳送的邢丹發給他的資訊截圖的郵件。郵件裡壓縮了幾十張圖片,其中甚至有一張是邢丹發給張琛的半裸未打碼照片。
郵件還附了一句話:“以暴力傷害女人身體的事不足去做,她們需要的是為貪得無厭付出代價。”這句話又間接否認了他對邢丹實施家暴的事。
那天張霧的精神陷入了崩潰的狀態,他再一次感受到了命運對他深深的惡意。他只想跑到一個無人認識的地方,懸崖邊或者高速公路上,在一種毫無防備的狀態下、在一瞬間,結束這種苦難。
“假如生活欺騙了你,不要悲傷,不要心急!”張霧站在馬路中間高聲喊著普希金這句著名的詩,然後哈哈大笑起來,“去你媽的”!。
好在當時路上車輛已稀,而且很快有兩個執勤的交警將他託迴路邊。
沒有多久,邢丹的電話就到了。張霧接起電話,沒有等邢丹開口就大罵了一聲,“□□”!然後掛掉電話闖進了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