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時三刻,教廷特使龐大的車隊緩緩停在距離牤牛山埡口還有三里遠的一處寬闊地帶。
黃直問牧清:”車隊為什麼不走了?”
牧清回答:”過了埡口,再往前就是一線崖,路寬不過雙車並行,若是有賊人在山脊上打伏擊,只需一頓飯功夫,這些人都得玩兒完。”
黃直不信。”教廷隊伍裝備精良,人數眾多,豈能如此不堪一擊?”
牧清白了他一眼,這人長得真是俊,武功應該也不弱,怎麼這見識如此低弱,沒打過仗嗎?”我說過了,前面就是一線崖,戰鬥起時只需要堵住一頭一尾,接下來就是居高臨下的甕中捉鱉,一輪強弩下來,活人還能有多少?”
“那麼……”
不等黃直說完,牧清就打斷他:那麼我問你,你想不想逃出去?”
“當然想逃出去。”
“既然想逃,你就得聽我的。願意不願意?”
“聽你的當然可以。”黃直舉臂亮了亮鐐銬,”但是我想知道手銬腳鐐,還有這囚籠,如何破?”
牧清回答:”手銬腳鐐當然是用鑰匙開啟。這還用問嗎。”
“鑰匙在哪兒?”
“那我怎麼知道。”
黃直愣住了。”你不知道?”
“是啊,‘現在’我不知道。”牧清看著他,特別加重了‘現在‘兩個字的讀音,很認真的樣子。
黃直搖頭,”你這人說話總是這麼隨意。跟你對談簡直就是——”
“對牛彈琴?”牧清笑著問。
“這是你自己說的。我可沒說。”
牧清笑著說道:”我說我現在不知道,我可沒說過一會兒不知道。你看那個人?他也許知道。”
黃直望去,原來是教廷護衛孫校尉。他從囚車前策馬而過,最終勒馬停在距離囚車二十步遠的特使專屬座駕前,那是一輛裝飾極為豪華的六匹馬拉的車,他隔著帷幔恭敬對轎廂內說道:”特使大人,前面就是牤牛山,是否應該命令隊伍加速前進,爭取晚飯前穿越一線崖到達新烏鎮。這一帶不太平,屢有匪人出沒。”
特使段明挑簾從馬車內探出頭,滿是不以為意:”山賊每天都有,見了本特使還不是灰溜溜逃竄?”
“那是疑兵之計。”
黃直對牧清說:”他的觀點和你倒是一致。”
牧清食指立在唇邊,指了指教廷特使段明,示意他不要說話注意觀察教廷特使。
特使段明極為不悅,質問孫校尉:”你是說,本特使不足以震懾那些蟊賊?”
孫校尉謙恭舉手說道:”卑職不敢。”
段明冷哼一聲說道:”讓隊伍降速前進,我累了,要睡會兒。注意:車速一定要慢,別把我顛醒。”
“可……”孫校尉還想辯解。
“不可多言。”段明鑽進馬車,然後又鑽出來,嚴肅說道,”看好牛三木和黃直,他倆是重犯。手扣腳鐐以及囚車的鑰匙,你要親自看管。不允許有任何疏漏。”
孫校尉說道:”是。卑職時刻牢記大人教喻。”他策馬離去。教廷車隊開始緩緩移動。
黃直看著牧清說:”好了,我們知道鑰匙在孫校尉腰上,怎麼拿過來?然後怎麼逃出去?”
牧清說道:”我不知道。”
“又是這句。”
“當然是這句,因為我現在真的不知道。”
有一個細節引起了黃直注意。黃直注意到牧清這一次說話時,臉上沒有了嬉皮勁兒,他很嚴肅很嚴肅,望著遠方一線崖方向,在思考著什麼。過不久,牧清終於有了動作,他扭頭向西方打了一聲口哨,口哨聲綿長悠揚穿透力很強,接著在五十丈遠的一處茂密草叢裡響起一聲附和的犬吠,然後一個碩大的野獸身影朝著孫校尉離去的方向一閃而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