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到房裡,拿出了我自己訂好的一個本子,在封面上畫了兒子六個月在我心裡的樣子,然後給這本書起個名字《偉偉的書》。
不知道為什麼蔡忙得連信都省掉了,更不要說《人間喜劇》的繼續了。好吧,我心裡說:你不寫我寫,我寫一本養育孩子的要求,我不是“教務主任”嗎?回家時帶給你,要你時刻看看,哺養孩子與培育孩子是不一樣的。
這本書的第二頁是“媽媽的話”,摘錄二句:孩子是父母的寶貝,但也不是私有財產,他就是他,就好比他的哭聲不可能只有父母聽見一樣,一出生,他就是個社會人了。只不過做父母的要時刻牢記,培育他,就是父母的責任。
接著,讀過《外國教育史》的我構思了後面的提綱:
《怎樣做好早期教育的老師》 《早期教育的幾項基本原則》
《母親、父親與兒子》 《體格發展》
《嬰兒的學習、即怎樣培養良好習慣》(包括“習慣性學習,經典學習,模仿學習)
《嬰兒營養》 《嬰兒體操》
《動作與語言發展》 《心理與個性發展》 《安全預防》
《學習與遊戲的教學方案》
我真是覺得心裡的話如長河流水,說也說不完呢。從提綱裡,可以看出我的心裡有盧梭的“艾彌兒”的影子,也是一個母親理想中培育孩子的計劃。我一有時間就伏案疾書,寫呀寫呀,在回家之前,要把“相思病”統統寫進去。
這本傻乎乎的書含滿了“母愛”之淚,雖然一直是我一個人的淚,可我儲存到了現在呢。
我因太投入太專心致志,以至於讓小金來提醒我了,吃飯時間到了。我們倆拿著飯碗準備去食堂打飯,今天沒有時間自己動手弄兩個菜。
小黃一路小跑上來,一看見我們就高興地說:“你們兩位老師,一起參加我們的晚宴。”
“有什麼好吃的?”我開玩笑地說。
“當然有,好酒好菜!”
小金還有點猶豫,我與小黃已經熟悉了,也就拉著小金一起去了小黃的宿舍。
小黃的家就在縣城裡,但是這個退伍軍人喜歡熱鬧,也喜歡與知識分子打交道。他寧願獨自住在學校。他的豪爽性格,大方大氣,熱心熱肚腸,很快就與許多單身的大學生老師們,成了莫逆之交的好朋友。
果然,他一房間的朋友,一桌子的酒菜。他風趣幽默地說:“看,我把擂主給請來了。還有金老師,ABCD的教主。”我們大家一起笑翻了他的屋子。一點沒有拘束感就坐在了一起。
我看了他的朋友們,除了剛才一起打乒乓球的周暢翔與許章外,還有徐平和吳仁中,他們也是這次分配來的本科生,數學老師。小黃在介紹徐平時特地提到:徐老師是圍棋高段手。
在這麼一群比我小了六七歲的年輕人之間,我覺得自己雖然有點“老”,但是沒有被排斥感,被貶低感,被異樣感,我很感動,就說:“你們是快樂的單身漢,我只好算是業餘的單身漢了。”
“哪兒,擂主是大姐,我們慚愧呢。下次,再比一次正式的。”許章老師說。
“這是我的幸運,你們讓著我老年人呢。”我笑著說:“如果誰打削球,我就輸得很快了。”
小黃說:“等我們苦練好了這一招再來比一下。”
“我們這幾個裡只有我是高中生,”小黃舉杯說,“你們不但有才還有貌,我這個‘二表人才’,感謝朋友們不嫌棄,為此先乾一杯!”
他的“二表人才”自詡,使我想起了自己定位是個“二流人物”,不由得笑了起來,很有“二”的認同感。
自從這次聚餐後,我們這群“快樂單身一族”小組會正式成立了。別看我是業餘的,但是,他們給我帶來了許多美好的東西,一種青春的記憶,也就是隻有在學生時代才有的那種清純氣息。
日子過得雖然還是艱難加忙碌,但是,有了這個“快樂的單身一族”,我覺得時間移動有了一點跳躍。
我與小金回請了他們,徐平與吳仁中也設了宴……一次一次的聚會後,就到了1984年、新一圈年輪開始記錄的時候了。
學校的考試順利結束,那天我正在改一大疊的考卷,開著的門有人輕輕叩了幾下,我馬上迎了出來,是小黃。他說知道我們寒假要回去,他已經安排好了出車時間,今天就跑南昌,可以提前幫我購買火車票,然後,隔幾天再跑南昌,送我去火車站,送小金去南昌農科院她的家,送許章去豐城煤礦和送周暢翔去清江縣。他的計劃要與我們的計劃吻合,所以他拿著紙筆,一一來我們宿舍“拜訪”。
這哪裡是“二表人才”,明明是一流人品!小黃已經成了我們這群人心目裡的“主心骨”了。
回到上海,才知道蔡真的是忙,他沒有能來火車站接我,我是自己回到了家。桌子上的便條告訴我,讓我休息一下早點去託兒所接兒子。他會準點下班,晚飯由他來燒。
我當然要早一點去託兒所,所以心急慌忙,稍微休整一下,吃了一點東西就趕過去了。
“你這麼早來接兒子啦?”託兒所阿姨笑了,“不然,這些天小蔡都是要七點才接走孩子。近來他太忙,我們託兒所五點下班,還要安排人加班看著你的兒子呢。”
“謝謝你們的辛苦。”我小心地陪著笑,心裡其實不是因為她們的加班而難過,是因為兒子這麼小也跟著蔡在加班,有種說不出來的滋味梗在肚腸裡。
“不過,這一個月我回來了,可以自己帶孩子了。”我對她們說。
回到家裡,兒子坐在床上,我給他準備牛奶,吃了可以讓他睡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