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校有複雜的一面也有陽光燦爛的一面,十多個本科畢業的大學生進校了。
如今到了二十一世紀,我們的社會上,本科生“氾濫”,博士生也不稀奇了,但是,在那個時候,本科生是恢復高考後第一批天子驕子,是學校的寵兒,也是正在準備大刀闊斧搞經濟建設的第一批知識力量!
我們留校生是用羨慕的眼光,有一點忌妒的心理,恨著自己爭不著氣的幾重心情歡迎他們的到來。
我的隔壁,住進來英語專業的小金,她帶著一副黑色玳瑁眼鏡,她的雙眼有點凹陷,目光裡透著審慎的深邃,她身材瘦瘦高高,走路急急匆匆,好像時間總是不夠用。
第二天,她開著門一個人在準備燒菜:用煤油爐和一個平底鍋炒芹菜。可是笨手笨腳,顯然不會,我就熱情地對她說,“我來幫你?”
“好,”她也不客氣,我喜歡這種直率,立即進去幫她炒菜了。然後,我把自己的一菜一湯,全搬到了她的房間,我們一起吃飯,有說有笑。自此我與小金的友誼就拉開了序幕。
過了兩天,在幼兒園旁邊的房間,也就是餘英住過的房間裡,住進了第二個英語老師,柳莎。
她是由外婆送過來的。她的外婆是上海人,我一聽她的家鄉話口音,就被吸引過去,與她交流了一會兒。她要我一個大姐姐,多多照顧好她的莎莎。
莎莎是個比明星還漂亮的女孩子,精緻到可以讓所有人都妒忌上帝,怎麼會有這麼巧妙的手藝,把她塑造出來?五官比例黃金分割,身材比例芭蕾要求,氣質中和了中外的特點,她說話輕柔禮貌,我已經不知道該用什麼詞句來讚美她一番了。
當然,有了她外婆的囑託,我這個大姐也會時常去關照她。
不過小金卻告訴了我一個秘密。他們是江西師大外語系的同學,她知道,莎莎是肄業的。
我很奇怪地問,這與畢業有什麼區別?
“肄業也就是還沒有畢業。”
“那她怎麼分配了呢。”
“四年時間到了呀。她得在一年後再次參加畢業考試。”
“她成績不好?”
“不是的。”
“那為了什麼?”
小金猶豫了一下,因為與我這幾天都在一起上下班和吃飯,她信任我了,把一個公開的秘密告訴了我。
他們這一屆在快要畢業的時候,發生了一件鬥毆事件。有四個男生在校園裡打架,而且是大打出手,拼死拼活,一個重傷,三個輕傷,學校警衛處報告警察來拉架,才都送了醫院。
事後調查,他們都是莎莎的追求者,每個人都認為自己是她的男朋友。可學校與莎莎談,她都不承認。
然而,涉及調查這個事件的所有的人,卻還是認為那就是莎莎的錯,她讓那些男孩子們誤解到了不能自控。於是,這些非議弄得她日夜不安,精神要出問題了,她被外婆帶回家裡,沒有參加畢業考,要隔年再補考。這真的是“傾國傾城”的錯呀!
我與小金一有什麼好吃的,就會去叫她一起來。可她很拘謹,好像心結還是解不開,常常就食堂買一點,躲在房間裡。她的課也很少,學校收留了她,但是,不知道該怎麼用她。
不過,我還是時常會去她那兒。總是記得她在門邊掛一塊小黑板,上面寫二三個很難記的英語單詞,如the Mediterranean&nmunity 免疫等等。我也借光進去讀一遍,出來讀一遍,笑著對她說:“這個勤奮學習的方法好。”她就甜甜地笑了。她時不時也讓我感受一下“傾國傾城”的魅力是什麼呢。
然而,小金的魅力其實更大,她不斷會給我解釋英語語法的一些難點,如非謂語結構,形式主語與邏輯主語等等的區別,這些都是我們飯桌上的“課程”。我是她生活上的支援,她是我英語學習上的榜樣。
她常常告訴我,她對語法的認知非常強,加上她自己的努力,高中時就是學校的佼佼者。一本高考練習題的書給她都翻爛了。
我把自己帶來的書給她看,她說了一段讓我很是得利的話,是她的高考經驗,對我後來考大學起了關鍵的作用。
她說:“什麼書都一樣,就是做題目時,一定要把每一題出題的目的搞清楚。做題不求多,而是要記住:做一遍題目是不夠的。如果第一遍就做對的話,千萬不要輕易放過,必須十分清楚,那個“對”絕不是蒙對的。”
是的,要想得高分,就只有真實下功夫去探究到明明白白。
小金還說:“我做完題都會做上一個記號,有的可以暫時跳過,有的要做好幾遍。對於第一遍就做錯的題目,就更要弄清楚你是怎麼理解錯的,然後隔一週再做,一直做到一看題目,就看出來了,題目中包含了什麼語法或詞義辨析,這才算是理解了,過關了。”
我開始實踐她的經驗,那本高考題集書上都是記號,不懂的地方就拿到飯桌上來與她討論。我的本科生朋友們,成了我的最要好的導師了。
小金拿到了第一筆工資,本科生的實習工資一開始就比我們高,我們還是36元,他們已經46元了。
她興奮地拿著錢不知道該怎麼用,與我商量,週日就上街去扯布,我們一人做一條直筒喇叭褲。我還有點不明白,什麼是直筒什麼是喇叭?她就畫給我看,她打算褲子的上半截是直筒修身,下半截放大褲腿,成喇叭狀,這樣可以最好襯托出一個人的身材。
“我好‘阿格力’(ugly醜)呢,穿好一點的服裝才行。”
“你‘阿格力’嗎?”我笑著反問:“那我不就更加‘阿格力’?”
不過我還是被她的服裝設計吸引了,就與她一起上街去扯了一塊褲料,而且我們倆買了一樣的料子,有點灰色的薄薄的線呢。我們在“南京路”上找到了一家裁縫店,與裁縫一起研討半天,畫好了圖紙,才高高興興地回家。
一週後去取褲子,我們試穿了一下,真的非常不錯。我們兩個乾脆就穿在身上了,舊褲子放進了包包裡。在掏錢付費時,那個女財會突然發現了我左手上的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