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陪弟弟來的,馬上就會回去。”
“你的學生都在想你呢。”
“是的,我也想他們。”
“現在學校是請了庫前知青在教書。”
“是的,我不想打擾他們。”
……
我猶豫了許久,還是沒有進去,最後慢慢地折回石隊長家去了。
這兩天,我們就在石隊長家吃住,不時有人挑著鋪板送過來。大約八元錢一副。弟弟直呼便宜。不過,石隊長問我,有車嗎?我告訴他,同學幫忙,會有車來。他又提醒我,木材出山,需要林業局的批條。我心裡就掛了個心事了,不知道凌萍的爸爸安排得怎麼樣,萬一出不了山怎麼辦?
到了星期天的中午,一吃好飯,大家就扛木板到庫前路口。鋪板一大堆,方材好幾條,石隊長還送了我弟弟一副鋪板。我給了他十元,他竟然送還給我了。
一到點,我的心還是有點著急的,但是,沒有讓我失望,縣車隊的車果然來了。沒有想到的是,凌萍也來了。她是不放心,星期天特地趕回家的。當她從駕駛室的副座窗伸出頭來對我招呼說,“小汪,準備好了嗎?”我激動得不知道說什麼好!
因為新三班的事讓我最近的心有點涼涼的,對什麼都疑疑惑惑,總是懸著心。可凌萍一下子就捂熱了我,為了保險,她居然自己也來了!
她還揮著一張紙,說是她爸爸一早弄到了林業局的批條。
我們都放心了。石隊長,還有坪陂、庫前的好幾個老表來幫忙,一會兒就裝車成功。
又一次揮淚告別,但是石隊長與我都好像覺得我只是出去讀書,很快就會回來的。此行匆匆,也就是送弟弟回上海。所以,哭著哭著大家又都笑了。
我與凌萍回到了學校,我們成了新三班的好朋友了。
我們兩個直接就進了教室。今天雖然是週日,不過,教室裡還是有點奇怪,安安靜靜的沒有一個人。
第一眼,我們都看到了黑板報,換了新的了。可是,這怎麼能與趙俠出的黑板報比!凌萍忍不住就批評起來:“黑板都沒有擦乾淨,白乎乎的。誰弄的這麼馬虎。”
我跟著“嗯”了一聲,就定睛去看上面寫了什麼:一溜大字,但是,不能算是正楷,因為橫斜豎彎塗塗抹抹寫的是“遵守紀律,團結一心,建好班級,學好知識,為人民服務。”半塊黑板就用完了。下面的小字寫的是具體如何遵守紀律的條條綱綱……
我不由得吐出了一個字:“唉!”
凌萍因為是從老三班來的,她立即就說:“不知道是誰出的黑板報,怎麼與趙俠比。不要因為一個小事就把一個人才給壓下去了。”
我其實有一肚子贊成她的話,但是不好說,因為我覺得背後議論不應該。
那天正好是宿舍大調動,我們文藝班一起搬到了樓下。難怪教室裡空空蕩蕩,同學們都在搬家呢。
凌萍知道我對爬床很煩,馬上說與我搭鋪,讓我睡在下面,她喜歡睡上鋪。我心裡很明白,她是在照顧我呢。
我們班一共十九個女生,有一個不來住的,這時,我知道了,那個人叫鄭遠芳,就是長得很像小翠的漂亮小姑娘。聽說她的哥哥是縣高安採茶戲劇團的。她就住在哥哥那兒。因劇團是在縣城那一頭,穿過錦江後,再要走一段路,比較遠。因此她常常會缺課不來,遲到早退家常便飯。怪不得我總是覺得她像個美麗的影子,一會兒現,一會兒閃的,有點飄忽。
樓下的寢室我們班還是佔了西頭的三間,一間三張床,六個人。
翁鳴與文秀搭鋪,住在我們寢室的外間。像猴一樣靈活的她當然睡在上鋪,弱小的文秀依然是下鋪。
樓下的房間磚石地面,南窗前都是大樹,有點陰暗潮溼的感覺。但是,也有好處,門一開,就是底層,拎幾桶水容易多了。倒痰盂也方便,很多時候我們都是直接倒在門口的陰溝裡,拎桶水來一衝,就掩人耳目了。當然,青苔是毫不客氣地長出來了。我會心虛,怕人追究,想想吧,不管誰做了不好的事情,哪怕很小很小,大自然就是公平的,也是不客氣的,一定會有痕跡出現。怕多事的我,常會一個人端著痰盂,不遠百米地跑廁所。就是現在,幾十年後,我還會在夢裡跑廁所,倒痰盂。
我們房間一隔二,裡面是我,凌萍、維琪和小黃。
翁鳴聰明大膽的個性又展現出來了,她請人幫忙,把東面對門大教室裡的風琴搬了一臺進來,正好放在進門的一塊空間裡。她說:“在那個琴房裡練琴,十多臺琴一起彈,什麼也聽不見。”
於是,別的寢室也學樣,一“家”搬了一臺。好在學校也預設了。
隔天,我從教室回來,翁鳴一個人在寢室,她練琴練累了,就爬上床去躺在那兒。
我推門進來,她馬上探身,看到是我,就說:“你注意到了班裡的新動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