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多長時間,御書房便按照李天義的吩咐準備好了飯菜。
數案酒餚依序擺開,皆為軍中風味。
醬牛肉、燉羊腿、白水煮青菜,幾碟小鹹菜配一壺溫酒,素樸卻暖人。
李天義坐於榻前神色淡然,只命遣退左右,連順德也未留下,只留顏弘義一人守在門側。
“今晚不需下人伺候,讓無關之人都散了吧。”
“是。”
顏弘義聞言拱手退至門邊,卻未真正離開。
這是他幫李天義安排的局,當然知道知道今夜要見哪位。
殿中重簾低垂,爐火正旺。
不一會兒,門外便傳來一道細微的扣門聲。
顏弘義略一點頭,拉開門縫。
只見一個全身裹得嚴嚴實實、披著寬大斗篷的高大身影緩步走入。
他步履沉穩,身姿如松,待行至殿中,這才緩緩摘下斗篷兜帽。
一道佈滿風霜的老臉映入殿內燈火中,眉眼間滿是沉毅與肅殺。
來者不是旁人,正是此刻原本應在關中平叛的老將軍——荀仲遠。
李天義微微頷首,抬眼望著他,眼中露出幾分說不清的情緒。
他沒有起身,只抬了抬手,語氣淡淡:“荀老將軍——”
“朕等你很久了。”
荀仲遠面色肅然,跨前一步,深深一揖:“末將荀仲遠,拜見陛下。”
他雖然禮數到位,但神色中的疏遠則是所有人都看得出來。
然而李天義似乎並不在意這些,只是輕笑一聲,緩緩起身,親手將他扶起:“荀將軍此番入宮,乃機密之行。”
“朕既請你來,自不會讓你行禮。”
“今日無論朝綱舊怨,只做二人閒敘。”
“你我痛飲三杯,如何?”
看到李天義這副模樣,荀仲遠眉頭微動,沉聲開口說道:“末將以軍令在身,不敢飲醉。”
“若你連酒都不敢飲,那朕請你來何用?”
“你不飲,朕如何敢信你?”
然而隨著荀仲遠話音的落下,李天義卻是輕笑一聲,帶著幾分意味深長的開口說道。
荀仲遠聞言,身子一僵,深深看了李天義一眼,隨即重重點頭道:“好。”
“若陛下不負大魏,我荀仲遠,便不負陛下。”
一番話說完,他便直接接過顏弘義遞來的酒罈,給自己和李天義皆是倒滿了酒水。
見此李天義舉起酒盞,肅然開口說道:“第一杯,朕敬你二十年鎮邊不倒,撐起半壁河山。”
“第二杯,敬你忠骨不移,未曾折腰苟活。”
“至於這第三杯——”
說到這裡,李天義的語氣頓了頓,眸中寒光一閃:“敬你我今夜此會,生死與共,共扶大魏!”
隨著酒水一飲而盡,他忽然神色一肅,起身正衣,朝荀仲遠拱手一禮。
“荀將軍,今日請您前來,還請為晚輩指點迷津。”
這不是一句客套花,李天義言辭懇切,語氣中盡是鄭重,眼中更帶著難得的真誠與尊重。
見此荀仲遠略顯詫異,連忙起身回禮:“陛下折煞老臣了,末將怎敢當此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