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除掉梁智洞嗎?”
益古齋裡,下巴上滿是胡茬的林安問負手立在廊下的楚軒,當時已經是初夏,天有些熱,楚軒站在那裡,心裡無由得覺得煩躁。
他沒有看楚軒,只是盯著牆角的一堆花苗兒道:“還沒考慮好,梁智洞造反一事並沒有表面上看來的那樣簡單,牽一髮而動全身,所以,先緩緩吧。不過,也緩不了多久,最早今秋,最晚明年春上,戰『亂』就要起來了。”
“要打仗了嗎?”
林安眉頭皺了一下,看到楚軒點頭後,心裡突然也變得異常煩躁。
“捧硯去後,有件事兒我想了很久,一直沒拿好主意,現在,我想清楚了。”他看著眼前的楚軒,咬著嘴唇神『色』複雜的道:“我要回祥德,帶著捧硯和孩子的靈柩回祥德,你們的事兒,我,現在不想再參合了,我累了!”
話說出口,他只覺得渾身的勁兒都沒了,慌忙伸手扶住旁邊的廊柱。
楚軒看了他微微發抖的手一眼,皺眉問道:“真的想清楚了?”
“想了很久,想清楚了。”
林安微微發抖的手緊緊攥了起來,於是這顫抖流淌到心裡,一顆心抖得跟被巨石擊中的大樹一般,難受的要命。
真的想清楚了嗎?真的,要離開嗎?他一次次的問自己,可是,心裡如同攪了一團『亂』麻一般嗎,越攪越『亂』,『亂』得人心裡抓狂,『亂』得人心裡難受,偏偏又不忍心抄起剪子,剪斷這些凝聚著諸多往事諸多心意的『亂』麻。
『亂』麻長在心頭,剪了,心會痛。
想這些的時候,他眼角的餘光看到了旁邊的楚軒,如果沒有他,一切會不會好很多?如果沒有他,自己會不會這麼難……
可是,真的是因為有他嗎?
這無休無止的疑問使他心裡悲愴的想哭。
當初,來這裡的初衷是什麼啊!為什麼,人走了一圈兒,走到最後,都會帶著幾分無奈發現自己已經弄丟了自己。
妥協,因為生活,因為世情,一次又一次的妥協。妥協到最後,自己什麼都沒落著,反而弄丟了自己。帶著滿心傷痛兩個死人回到祥德,是正確的選擇嗎?
“我不希望你走。”
良久,楚軒開了口,“你得留下來,照顧長樂公主。照顧她的事兒,我只願意託付你……因為你的心思,和我是一樣的。”
此言一出,林安突然笑出聲來,他轉頭看著旁邊的楚軒,面上的笑容越溢越大,笑聲越來越響,笑得眼角里都湧出了淚花,他用手胡『亂』擦著眼角的淚花對著楚軒道:“不是,我得問你一件事兒,你想明白了再告訴我。”
“何事?”
“你真把我當兄弟嗎?”
楚軒愣了一下,良久,對發出疑問的林安苦笑道:“你,我,韻兒,咱們三個人,如同吸鐵石。我是正極,你是負極,韻兒是那塊兒將咱們連在一起的鐵塊兒。咱們三個人的關係,很早以前就註定了。註定了的關係,無所謂兄弟不兄弟無所謂情意不情意,不管你願意不願意留下來兩肋『插』刀,你都得留下來,因為那塊兒鐵,還在。”
“如果我非要走呢?”
“你可以試試。”楚軒笑嘆道:“多少年的兄弟了,我還不知道你,你走不了的。即使誰也不留你,你也走不了。”
“你太自以為是了。”
楚軒的話使林安心裡很不爽,他瞪著眼前的林安悶聲哼道:“我這次就走給你看,告訴你,五個月後,我的腳就能立在祥德的土地上!”
“還是那句話,你可以試試。”
丟下這句話後,楚軒頭也不回的離開,臨走又道:“我可能要對梁智洞動手,梁智洞勾結外賊不好輕動,所以,還需要密探多用些心思找出一個切口來。這件事兒就交給你了——如果你不走的話,把這事兒給我辦成。”
楚軒離開後,林安氣得直撓牆,但是,撓完強後,還是派人叫來手下,兢兢業業的安排起探訊息的具體事宜來。
算了,念在兄弟一場的份兒上,同甘苦吧!
畢竟,他很不容易。
“林安要走?”
胤宸宮裡,正往嘴裡塞蘋果的依韻看著身旁的關丘,皺眉道:“好好兒的,為什麼要走?”
“說不清楚,”抓抓腦袋後,關丘很沮喪的道:“我才來,道兒不熟,所以只能探聽到當下發生的事兒,過去的那些事兒,我還得慢慢兒打聽。可是,對於我這樣的人來說,和人套近乎打聽訊息是弱項,所以……”
“這我不急,”知道關丘『性』子木訥心眼兒實的依韻不疾不徐的道:“但總不能這麼下去,我的意思,實在不行,就跟著林安混些日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