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很深的時候,微有醉意的楚軒回到了胥苑。
坐在燈下發愣的依韻聽到動靜站起了身,見楚軒眼睛被酒水刺激的紅紅的,忙上前攙住她責備道:“是我說話沒斟酌好,可你也不至於這麼糟踐自己的身體啊!明兒朝裡你還要忙,這個樣子,如何能理事兒?”
“不管了,我什麼都不管了。”被依韻扶到床榻上躺下的楚軒面上滿是自嘲的寒意,“謀劃天謀劃地,終究無法走出那個敗局。即使聯盟,也未必能贏啊!與其這樣,恨不能逞一次匹夫之勇,單槍匹馬潛入陳宮,把永興帝刺下龍座,這樣的話,天下太平萬事大吉……對了,你覺得這樣好不好?”
“你喝醉了……”
“我若醉了,哪裡會說出這種條理分明的話。”他捉住她即將抽離的手,撐起前身冷笑道:“怎麼樣,讓咱陳國的刺客也過一把荊軻刺秦王的癮如何?就算陳國廢了,我就不信陳國的刺客也廢了……找段議,段議一定能行。”
“不服你就去試試。”
在他說完重新軟倒在床上後,她把被子蓋到他身上,邊幫他撫胸順氣兒邊苦笑道:“他登基後,也經歷了不少的刺殺行動,你覺得陳國的刺客能刺死他嗎?把事兒往好了想,刺死了一了百了萬事大吉,可是,往不好了想,加入刺不死,反而刺激他提前對陳國發難……那你,豈非成了不明真相的陳國百姓眼中的罪人?不僅如此,經過史官的顛倒黑白之筆,也許你還會稱為史書上的罪人。不自量力想挑戰強權的可笑之人,沒有人會想到,你此舉是為了避免陳亡於宋,畢竟成王敗寇。失敗者,在史書中,永遠都沒有發言權,因為史書是勝利者書寫的。”
她毫不客氣的話使他有些氣餒,最終躺在那裡閉著眼睛一言不發起來。
見他陷入頹唐,她忍不住又道:“不過你要真的不甘心,大可以試試。人生就是一場博弈,也許,賭贏了呢?”
他嗤笑了一下,睜眼道:“什麼話都給你說了,我還能怎麼做?用過晚膳了嗎?”
她點了點頭。
“既如此,上來睡吧。咱倆躺著一起說說話兒,另外,得要個孩子。”
捕捉到他眼裡促狹的笑意的她愣了一下,頓足氣道:“感情是裝醉,偏偏我每次在你沮喪的時候都當你是真的受到了打擊,以後斷不能再上當了。”
天亮了的時候,她睜開眼睛,『摸』『摸』身邊,早已沒了他的蹤影。大概,已經上朝去了。
昨夜那樣折騰,虧得他還有精力。不過這樣也不錯,男主外女主內,這樣的日子,倒也其樂融融。若非她心裡存著那樣的事兒,也許真的要安於現狀了。
起身洗漱完用過早膳後,她找到了林安。
“既然你負責東宮密探,那我問你一件事兒。”
“公主要問何事?”林安站在那裡神『色』平靜的微笑道:“只要我知道的,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只要那事兒太子沒特意交代我不得告訴旁人,我都會說給公主聽……”
“你倒是聽他的話。”依韻不無鄙夷的看了他一眼。
林安訕笑道:“食君俸祿,忠君之事。太子提拔我重用我,我自然要以太子為重。我想,太子妃向來明事理,一定不會怪我的。請太子妃放心,在臣心裡,你和太子殿下,都是忠心對待的物件,對你們不利的事兒,我不會做。”
許是昨夜回房想了一下之前和楚軒的談話,許是從那談話裡察覺到了自己的言語不當,所以他將自己昨夜的失言在依韻跟前做出補救。在他眼裡,依韻和楚軒,是一體的,不管願不願意承認,他們的命運,他們的心,始終連在一起。
依韻對他表忠心的話表現的很麻木,只是問出了自己心中的疑『惑』,“太子前些日子,是不是讓你查了各府縣宋國細作的事兒?”
林安愣了一下,隨即點頭道:“確實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