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用他們嗎?”
易宸離開後,依韻忍不住開口問楚軒道:“我總覺得,他們這會兒信不過……他們很有可能是楚劍最後的依仗,至於在哪方面依仗他們我還不知道,但是,這些人不能用,得防著。”
楚軒點了點頭,“你說的很有道理,但我覺得,老七不大會用這些人和我硬碰硬,畢竟我是太子。不僅他們,老七在北邊的眾門人也不敢在我是太子的時候與我硬碰硬……這事兒我已經有了計較,你放心。”
“我如何能放心?”依韻重新給楚軒添了杯茶,憂心忡忡的道:“自打進入這武安城,我就有一種不祥的預感。雖然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事兒,但我很清楚,那事兒若真的發生,絕對不是你我所能承受的……你是不是已經算出了老七想幹什麼?你打算……”
“陪我去武安府地牢走一趟吧。”
楚軒朝她笑笑,那笑容明淨無害,使人感覺很安心。在這樣的笑容中,依韻無法繼續追問下去,只得壓下心頭不安點了點頭。
在衙役的帶領下,出了府衙,右拐,迎面看到烏烏壓壓的人群圍在武安知府宋年等人示眾的地方。
“別理會這些,只管帶路。”
沉聲喝住了神『色』不安的衙役後,一行人繞過憤怒的人群走開。稍稍安靜了些,依韻忍不住小聲問楚軒道:“殿下難道不怕……他被百姓打死嗎?剛才咱們路過那裡的時候,我留心看了下,竟然還有手裡拿石頭的人。這樣下去,萬一他死了……”
“他不會死的。”楚軒意味不明的笑笑,看了一眼依韻後目視前方徐徐的道:“但我估『摸』著,經歷了這件事兒後,他只怕會恨毒了我。我等他恨毒我。”
楚軒的言行使依韻本能的覺得有陰謀,很想揪住他『逼』問實情,無奈左右都跟著人,只得悻悻作罷。
武安府的牢房,地面上有一處,地底下有一處。地面上關的,大都是犯了小錯,關幾個月或三兩年就放出去的犯人。地底下那些,則是犯了重罪要殺頭或者關一輩子的死囚。
陷入絕境的人對生活的熱情都很高,只要有機會,他們會想盡一切辦法逃出那個禁錮自身的監牢,這個時候,地面上的牢房就不如地底下的堅固了。
在衙役的帶領下,楚軒等人進了一間小房子,剛進去,裡面的牢頭兒就帶著屋裡的幾個獄卒朝他施禮。楚軒點了點頭示意他們平身,在他們誠惶誠恐的站起來的後,對那滿臉絡腮鬍的牢頭兒道:“我要下去看看,帶路吧。”
“殿下要找誰,小的大人下去幫他帶上來就是。”牢頭兒一臉諂媚的哈腰道:“地牢汙穢不堪,陰氣重,殿下萬金之軀,倘若在下面有個好歹,小的就算有十個腦袋也不夠砍的。”
楚軒面『露』不悅,身為他貼身侍衛的依韻立刻站出來朝那獄卒道:“你糊塗嗎?太子殿下的吩咐你都敢推三阻四,難道不怕太子殿下立刻殺了你嗎?還十個腦袋,砍一個就足以讓你下地獄了。”
說完,再也不看那牢頭兒,沉聲道:“帶路。”
一盞昏黃的油燈點起,看了看覺得太暗,牢頭兒當即喝罵著獄卒把準備巡夜的燈籠拿兩隻來。點亮後,依韻拿了一隻護著楚軒,牢頭兒自己提了一隻在前面帶路。
地牢裡並不是沒有光,每四個木柵欄一盞昏暗的油燈,這點光亮只能讓人看到一個昏暗的輪廓,所以地牢裡『自殺』成功率還是比較高的。
剛進去,鋪面而來的屎『尿』味兒裡,還雜著一些腐肉和血腥味兒。牢頭兒在前面帶路走著,一顆心撲通通直跳,該死,早知道太子殿下會親自下地牢,早就讓人把地牢打理一遍了。
一隻手提著燈籠的依韻被這雜七雜八的怪味兒燻得差點背過氣去,她這輩子都沒來過這麼汙穢的地兒。黑暗裡,楚軒輕輕的捏了捏她扶著他的那隻手,她愣了下,本能的抬頭看他,燈籠的光影中,發現他面『色』有些難看。說是難看,其實是難以言狀的痛苦。
他面上不加掩飾的痛苦使她心生疑『惑』,這樣一個殺人眼睛都不眨的太子,為何會在下入地牢後如此痛苦?是因為犯人那漸漸清晰的呻『吟』哀嚎聲嗎?不應該啊,在她的印象中,楚軒絕非容易生惻隱之心的良善之輩。可現在……
就在這時,她注意到他嘴唇有微末的翕動,本能的側耳傾聽,卻只聽到聲音的殘片:“……變質的光明,沒有希望的黑暗,這就是地獄嗎?若這就是地獄,那麼,沒有輪迴的千年萬年,該怎麼過啊……”
“殿下?”
她輕輕搖了搖楚軒的手臂,他這才回過神看她。黑暗中她的容顏也很模糊,但是,那雙不失光彩的眼睛卻使他莫名的覺得心安。
“來過地牢嗎?”他問。
她搖了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