嫋嫋『藥』香間,捧硯踩著佈滿綠苔的青磚到了御『藥』房。
入眼看到最熟悉的梁太醫伏在案前想『藥』方,剛要上前問話,梁太醫已經看到了她,立即起身道:“太子妃的『藥』已經煎好了,就在隔間兒桌子的捧盒裡。我這裡騰不開手,姑娘去取吧!”
捧硯點點頭,卻沒有立刻離開,反而看著他問道:“太子他……還沒醒?”
梁太醫聞言嘆了口氣,擦擦額頭上的虛汗嘆道:“不知道還能不能醒,如果今夜不醒的話……我現在只能想法子用『藥』維繫他體內蠱蟲的壽命,但宿主註定要死的話,蠱蟲也撐不了多久啊!”
此言一出,一直立在門口的林安撐不住了,衝進來抓住梁太醫的手臂急急的道:“我聽說千年人參可以吊命,太醫院應該有吧?”
“有。”
“那就用啊!”
林安急的都變了音,捧硯很奇怪的看了他一眼,他以前不是巴不得太子早死嗎?現在怎麼……
這中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兒?
就在這時,雙目濁黃的梁太醫看了他一眼,苦笑道:“殿下現在……雖然及時送到了太醫院,但額頭上的傷還是引起了感染,這會兒虛不受補……”
“千年人參不管用,那萬年呢?”林安慌不用腦,“太子他不能死,一定不能死……”
梁太醫聞言不耐煩的看了他一眼,氣呼呼的道:“我說了虛不受補你沒聽到嗎?林侍衛別在這裡添『亂』了,就算萬年老參管用,你去找啊!神話傳說裡都沒見這東西。”邊說邊把囧的滿臉通紅的林安往外推,邊推邊道:“走走走馬上走,還嫌不夠『亂』是不是!”
景宣帝下了死命令,無論如何要救活太子。如今過了一夜太子還沒動靜,這會兒正焦頭爛額呢,誰有功夫理會林安這個木頭活寶兒。
林安的狼狽,捧硯喜聞樂見。以前見慣了他的冰塊兒臉,這會子見他這麼尷尬發窘,著實難得。若非現在不是輕鬆的時候,她只怕已經擊掌歡笑了。
去隔間兒取了盛『藥』的捧盒,見餘怒未消的梁太醫氣呼呼的抹汗,便走過去施禮道:“那我這就去了,殿下的傷,還望梁太醫多費心。太子妃病中依舊掛懷殿下的傷,我說謊寬了她的心,我希望我的謊言能成真。”
“這不是你我能決定的。”梁太醫的心情被林安攪得格外不好,所以聽捧硯說話沒個斟酌,便也沒好氣起來。
見他心焦,捧硯當即不再多說,嘆了口氣走出太醫院。
剛到太醫院大門那裡,就被一個慌慌張張的傢伙撞了下。頗為懊惱的抬頭,看到一張無措的臉。
捧硯想了想,認出這是梁太醫的學徒,便嘆了口氣道:“以後走路小心點。”
她離開後,小學徒鬆了口氣,抹了一把汗匆匆趕到梁太醫所在的房間如此這般低聲細語了幾句。梁太醫聞言吃了一驚,道:“果真如此?”
小學徒點了點頭,“老夫人派人來話,說已經在府裡了。老夫人說,師父無論如何得回去一趟。”
“這……”梁太醫有些為難的看著寫到一半的『藥』方,“太子還沒任何起『色』,我這會兒……”
“照著昨天的『藥』方再煎兩次,應該礙不著什麼。師父及時回來把新『藥』方寫出來就行,或者師父回府後想齊了後面的『藥』材,重新派人送到太醫院也不誤事。”小學徒許是因為緊張,語速極快的道:“府裡的事兒最要緊,太醫院土地幫您照應著,一有異狀,立刻稟於您。”
“你行嗎?”雖如此說,看得出,小徒弟的話使梁太醫頗為動心。
“師父請好兒吧!”
須臾,梁太醫匆匆離開了太醫院。
他離開後,小徒弟把昨天的『藥』方交給御『藥』房,讓他們照方煎『藥』。他自己則透過月洞門去到太醫院,進到為楚軒特意安排的房間裡,看著那個毫無生氣的太子眉頭緊鎖。
距此不遠處的偏房裡,隱隱傳出其他的太醫議論的聲音,他們都在討論世間可以起死回生的奇『藥』,希望能救活大半個身子已經進入鬼門關的太子,好保住自己闔家老小的『性』命。
耳中聽著那時遠時近的討論聲,小學徒眼神有些恍惚。太子昨兒個被送到太醫院後,陛下和皇后娘娘匆匆趕到。聽說太子殿下生還的希望很渺茫,皇后娘娘當時都昏死了過去。
皇后娘娘被宮人扶走後,陛下就跟行屍走肉一般到了太子房裡。然後毫無預兆的趴在殿下榻前失聲痛哭,這一幕驚呆了在場的所有太醫。
在那個時候,大家都願意相信,眼前這個痛苦不已的老人,是一個擔心愛子安危的父親,而不是一個乾坤在握的帝王。
但是又能怎樣呢?太子殿下的死幾乎已經成了定局,他這麼傷心有什麼意思?早知如此,何必當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