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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和孫偉幾人出去吃了頓散夥飯,致遠他們喝了幾瓶啤酒和白酒,把幾個人都喝得有點醉醺醺、暈乎乎的。朱華文酒量不行,早就開始胡言亂語了,周凱這廝每次和人碰杯的時候杯裡的酒都能灑一半,喝到最後也數他比較清醒了。許文算是最狡猾了,幾杯酒下肚,就開始當認不認地以可樂代酒了。邵童倒是被灌了不少酒,孫偉說你考得好來敬你一杯,周凱說原來你是個偽學渣敬你一杯,過一會孫偉又說咱倆感情好敬你一杯,敬到最後,孫偉連古今中外、天上地下、牛鬼蛇神都請了一遍,終於把邵童整翻了,邵童開始哈哈大笑,胡言亂語。喝道最後,只剩下孫偉,致遠,周凱三人比較清醒了;孫偉和致遠那是真有酒量,周凱這廝喝的時候偷工減料不少--用孫偉的話說就是“浪費了不少糧食的精華。”
孫偉還趁機演了一手《絲男士》,他先叫了一聲“服務員,結賬。”然後當著服務員的面喝了一杯酒,當下扭著腦袋就趴在桌子上了,口中擠出一句:“哎呦,不勝酒力!”致遠和周凱會意,當即也學著孫偉喝了一杯酒大呼:“不勝酒力!”趴在桌子上,剩下女服務員看著六個人躺的躺,趴的趴,不知所措。片刻,孫偉抬起頭來哈哈大笑:“演得還挺像啊!”,當即付了賬,叫醒邵童、許文和朱華文,他們三個人一人攙一個,扭扭歪歪地就往學校走。遠遠望去,就好像六個吃醉了酒的流浪漢,不修邊幅、懶懶散散地在街上左搖右晃地慢步迂迴前行。
致遠六人搖晃了許久終於回到了宿舍,安置好了三個醉漢之後,孫偉便去衛生間吐了。周凱笑著說:“原來他也是裝著的。”致遠也嘿嘿一笑,拍拍自己的頭,感覺恍恍惚惚的,像塊磚頭似的,連五官也變得遲鈍了不少,眼裡的世界模模糊糊的。
“我出去走走,透透風。”致遠給周凱說,“你一會給孫偉說一下,不用管我。”
“那你小心啊,別去護城河。”
“我知道。”致遠笑了笑,用手去開門,搖著晃著撞了門稜一下,立時清醒了不少。幾年前,銀門大學有個同學晚上醉了酒在護城河邊走,一不留神就栽了進去。雖然護城河的水只及腹部,但這位不幸的同學還是失去了生命。
致遠一路恍惚地來到操場的觀禮臺上,他靠在破舊斑駁的座位上,仰頭望向天空。夜空早已滿天星鬥,藍黑色的夜空像一張輕紗鋪在蒼穹之上,點點星光不斷閃爍,東方不遠處有一片暗色的星雲。空氣中漂浮著夜的清香,輕盈冰冷的寒風從四面八方吹過來,操場的陰面還殘留著幾個沒有消融的雪堆。不遠處的教學樓早已漆黑一片,默默地佇立著,幾個宿舍樓倒是燈火通明,像是在進行學期末的狂歡。操場零零散散的幾個人在慢步走著,細眼望去,還有兩隊情侶呢。
致遠突然想起了郭曉,現在他對她的離去已經不做什麼掙紮地挽留了。他想起前幾天他告訴郭曉,自己的物理掛科了,郭曉只是輕輕地“哦”了一聲,沒有一絲驚訝也沒有一絲歡喜,這讓致遠頗為心痛,兩人走過了短暫的旅程之後,竟然分道揚鑣。她那冰冷的話語讓這寒冬又深沉了幾重。致遠又想起了紅,這是一個不錯的姑娘,滿腦子天真之餘還有些詩意的純真,但他不願意傷害她,也不願她走進他的生活。
“同學們吶,到了大學一定要談戀愛,大學裡的戀愛隨處都有啊,你們一定要珍惜……”致遠又想起了自己數學老師的話。他心裡想到:哎,要說我這學期做了點什麼的話,就只有談了一次戀愛和參加了合唱團,至於學習算是有些荒廢了。我還能感受到我那求知的渴望,但是在行動的時候又總是很無力。
致遠從小立志要成為一名科學家,雖然說到了高中他又喜歡上了音樂並且發現自己在音樂的天賦遠遠高於學習數理--盡管他不願意去承認和接受這個事實。致遠清楚地發現自己身上一些東西在慢慢流失,卻總是逃避去面對他,有時候盡管他很高興,卻感到一陣無名的空虛,甚至一種無力感。他最不願意承認的是,自從自從考上了大學,一下子不知道接下來要幹什麼了,雖然他那要成為科學家的夢想一直像太陽一樣高掛在天空,但似乎光芒太大倒讓他不知所向了;就好比他可以看到遠處的高山,卻看不見腳下的路了,更多的時候,他在原地打轉。
迷茫就像一層撲朔迷離的茫茫霧海籠罩著致遠,他不幸地迷失在這霧海之中,看似忙碌的生活實則無比空洞,好像所有的忙碌只是為了躲避思考,逃避現實。在痛苦的霧海中掙紮了很久,他以為自己走過了很遠的路,卻不知道自己還留在原地,就好像一個人在夢中以為自己走過了千山萬水,醒過來才發現自己還在床上。
致遠有時候會突然微不可聞地嘆息,連他自己也沒有發覺,他一次又一次地錯過了自我在那一片刻的覺醒,又回到了迷茫的重複生活中。有時候,他會在人群之中感到孤單,但是他從來沒有抓住過這些珍貴的瞬間,他仍舊放任自己在虛假的繁華中一步步迷失。
窺探致遠的內心,誰都可以發現他內心世界的那顆炙熱、巨大的太陽,那就是他的夢想,也是他的信仰之力,幸運的年輕人不幸地忽略了這份力量的偉大和神奇,慢慢地在平庸的生活裡燃燒那份炙熱的激情和渴望,他誤以為這個太陽無論任何時候都可能給自己帶來熱和光明。
於是他決定繼續放縱……
致遠的腦海裡翻騰著無數未來輝煌的圖景,又閃現出不盡的奇思妙想,層出不窮的想法、藍圖在他無垠的腦海中飄蕩、碰撞,慢慢地交織在一起,像一張大網,不久,那些沸騰著的火焰慢慢黯淡下來,慢慢地一切變得朦朧起來……他便留下一個歡欣的笑容睡在了夜空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