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書人?不去學堂,在這荒郊野店幹嘛?喂鬼?”吳空空半認真半調侃詢問。
“兄弟慚愧,輟學了。”小白臉倒也誠實,“家道中落,世道又亂,如之奈何?”
“不是讀書人?不是讀書人你穿這人模狗樣的幹嘛?”小乞丐對他的著裝似乎很不滿,因為這反襯的他更低矮挫了。
“兄弟雖不讀書了,但依然是上層人。”小白臉口氣很是陽春白雪,“兄弟是醫生,懸壺濟世的醫生。”
一聽他是醫生,其他人立時投以羨慕和尊崇的目光。要知道,在這亂世,醫生,就是人間的活菩薩,特別是德藝雙馨、妙手回春的醫生。
“小哥兒高姓?”
“小哥兒,年紀輕輕就是醫生,真了不起。”
眾人一通猛拍,立時馬屁聲聲。
“兄弟許力克。”小白臉還有一個很勁道的名字:力克。受到大家稱贊,他弱弱言道:“其實,我也剛行醫,還一無是處。”
哇,這小哥兒好謙虛,因而,就又是陣陣贊嘆,不絕於耳。
在眾人嘮嗑兒時,菜餚上齊,滿滿一大桌。雖然不是什麼山珍海味,卻也不乏硬菜大件。對於常吃粗菜淡飯的人而言,這也是神仙生活啊!
“來來來,別客氣,感情深,一口悶;兄弟情,用菜頂。吃!”吳空空以主人的身份邀請同桌客人進餐,“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共枕眠,千年修得同桌餐。”
事實證明,是他自己客氣了。當他熱情邀請時,別人,包括許力克在內,全都手抓口咬,狼吞虎嚥。此時,啥都不恨,就恨爹孃沒多生幾張嘴。
不過,許力克畢竟是曾經的讀書人,現在的陽春白雪版醫生,還略微注意一下形象。他注意形象的方法是,口中嘟囔“君子動口不動手;子曰,孔融讓梨;哎哎哎,都別搶。”
子曰過“孔融讓梨”嗎?天知道,地知道,鬼知道,反正在座的人,除了許力克沒人知道,更沒人聽他嘟囔,當然,也聽不清楚,因為他口中塞的鼓鼓囊囊,密不透風。
“呃——呃——”他抻抻脖頸,噎住了。
吳空空笑笑,急忙遞給他一碗酒,“來,順順氣。別噎死,噎死了還得埋你。”
許力克搖搖頭。
嗯?不需要?那就算了。吳空空把酒碗收回,“咕嘟”灌入自己腹中。
見狀,許力克急忙再用力點頭,還很焦急的模樣。
你是?吳空空不解何意。
許力克探出雙手示意:左手抓一根大肘子,右手是滿滿的鳳爪,怎麼接你的酒碗?
“呃——呃——”他努嘴示意:你送佛上西天,好人做到底,把那碗酒倒入我口中吧?!
吳空空苦笑,遇上一個比自己還無恥的人。無奈,他先清理幹淨許力克口中食物,再把酒緩緩灌入。
咕嚕呃啊呀……嗝……終於,在一陣詭異聲中,許力克的食道被強行打通了。
“呼——”他長籲一口氣,感嘆道:“想當年,山珍海味吃的膩歪;而今,這豬食都是香餑餑。時也,命也!”
在他感嘆時,他身旁一個老頭兒“噗”一口把唾沫吐到他那根大肘子上。
“哎,我去,真惡心!”許力克急忙把大肘子扔到盤光碟淨的桌上。
老頭兒狡黠一笑,一個狼撲把它搶到手,然後張開只有幾顆牙的大嘴,囫圇吞棗的一掃而光。當只剩下骨頭時,他還是戀戀不捨地幹啃,“嘎吱,嘎吱……”他啃的津津有味,啃的歡樂無邊。
“咯嘣!”用力過猛,他的一顆牙被崩斷了。但這絲毫不影響他的心情,依然沉浸在那“嘎吱”中。
……
當然,吳空空也是吃的肚皮滾圓,摁一下都硌的手指疼,最後,還打了一個悠長悠長的飽嗝。
風卷殘雲、酒足飯飽後,就該結賬了。可是,那小乞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