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7章 成為一家人
小徒朝傅臨淵恭敬行禮。
傅臨淵神情莫辨地看著他,鬼使神差地走了過去,跨進門檻。
小徒指向後堂的門簾子:“有位貴人在候著大人。”
傅臨淵不想進去,轉過身,門外冒出一個人影來。雖然也是女子,但看起來凶神惡煞的,十分不好相與。
他認命地挑簾走進後堂。
桑落正坐在桌邊喝茶,手邊放著一個灰布脈枕,看見他進來,便示意他坐下。
“你竟然跟蹤本官!”傅臨淵和所有被揭穿的男人一樣,虛張聲勢,反訴罪行。
桑落並不急,放下茶盞,拍拍脈枕:“聽聞傅大人有難言之病,下官願送上秘方一劑。”
“什麼難言之病!不過是些皮疹而已!”
“傅大人不聽聽這秘方是什麼嗎?”桑落淡淡道。
“不聽!”傅臨淵怒道,“原本是你有求於我,我已答應你得空時替你找,你反倒不依不饒!可見你發心非善。如今再要我查也是不能了!”
翰林院的編修果真不同。黑白是非,都在他掌中。所謂“得空”二字,就是公門最慣用的推脫。又不是公務,自然也不用盡力。編修也不是什麼肥缺,定是想要弄些孝敬銀子,好拿去養那兩個外室。
桑落看他一眼:“翰林院近百人,我也不是非你不可。不過是湊巧遇到尊夫人尋醫問藥,又湊巧傅大人知道我所尋之物,想要與你互幫互助一下。”
傅臨淵怒不可遏,這女醫官簡直膽大包天,想要拿捏兩個外室來逼迫他就範。男人三妻四妾是常事,他豈會怕她?
“翰林編修一年的俸祿不到百兩,加上夏、冬和各個節氣的補貼獎賞,和你修撰的收入,頂到天也就一百五十兩,這一部分你必須交給尊夫人,雷打不動。”
桑落不疾不徐地說著,傅臨淵的臉色越來越難看,
“好在傅大人精打細算,替外室置辦的是作坊。一個染布,一個做豆腐。這兩個作坊便於掩人耳目,還可以讓她們白日勞作,自己養自己、但你也不能一分不掏。好歹也要給上一、二百兩。兩個就是四兩銀子,這還不包括平日的釵環首飾、蛋肉米麵、瓜果菜茶。林林總總又是二、三百兩。”
桑落頓了頓,看著他:“這每年多出來的七、八百兩銀子,究竟是從尊夫人的嫁妝裡出來的,還是”
寧當縣城九品官,不做翰林三品郎。
今晨出門以前,顏如玉特地差知樹來給桑落回話,將翰林院裡的門道講了一講。
翰林院是個清水衙門,沒人願意去。之所以說“窮”是相對於別的官職的。可窮又有窮的好處。萬八千兩的貪墨,都算不得貪墨,繡使都懶得抓。
雖然懶得抓,不代表繡使的案牘庫裡沒有他們各家的卷宗。顏如玉不能把卷宗交給桑落,但可以讓知樹將部分內容轉述給桑落。
傅臨淵的養外室的銀子,主要源自四年前去做了一次鄉試主考,各路考學的學子私底下都會給些孝敬銀子。那一趟,他少說也收了一、二萬兩。
但這銀子他一點不敢往外透露,甚至瞞過了李氏,又貼身放了兩三年才敢拿出來偷偷用。去年收了一個外室,今年給他生了一個兒子,他就又收了一個外室。
傅臨淵立刻賣起慘來:“偷賣點嫁妝怎麼了?她是個醋缸子,家裡連個像樣的丫頭、通房都沒有。哪個男人不是三妻四妾,七八個通房?我呢?晚上看書,掌燈磨墨的都是個滿臉褶子的老虔婆。誰家當老爺當成我這樣?不該她賠償一點嗎?”
“那日,我去貴府,當時就覺得奇怪,怎麼連一個丫頭也沒有,沒想到竟是這樣。如此說來,夫妻本為一體,她的就是你的,也算不得偷。”桑落也不點穿,就坡下驢:“不知下官所求之事,傅大人可願襄助?”
傅臨淵以為她還要抓著銀子的來路不放,沒想到她轉而談起找博物志的事。他又覺得自己就這樣答應了,著實有些憋屈。哪有求人辦事還帶著威脅的。
“至於傅大人的病——”不等傅臨淵的桑落推出一個小紙包,“每日酉時,嚼服一粒藥丸即可緩解。”
傅臨淵將信將疑地看她,接過紙包,開啟一看,只有三粒。
“傅大人先試吃三粒,若有效用,三日之後可到太醫局再取。”
這哪裡是“試吃”?分明是隻給三日,讓他查出她要的含藻或魚的石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