閔陽和張醫正還在獄中,是自己設局鬥下去的,這太醫局裡興許還有他們的舊日好友。要替他們出氣也未可知。
桑落想了想,將藥箱放在了桌案旁,剛要坐下來。
管事的醫官又來了,身後跟著不少人,原是他將瘡瘍門的醫官們都召集了過來。
眾人一一見過行禮,也算是認識了。好好的太醫局裡來了個女子,就像是往一鍋熱油裡灑一滴涼水。總會炸開鍋的。
桑落坐在位子上,背對著眾人。能聽見不少人藉著過來討論方子或查脈案的由頭,探頭進來張望。
對於她的名號,除了在汲縣活死人肉白骨之外,還有一個更被人熟悉的稱號——“專治男病”。
因著有幾人去過汲縣,便擠上前來,先說兩句無關痛癢的話,最後又扯到“三鞭湯”上去。
“聽聞桑大人給顏大人開了三鞭湯的方子?”
這是最常見的起陽之藥了。從汲縣回來的太醫憋了好久,總算得了機會問了出來。
顏如玉可是當了兩、三年太妃的面首,想不到如今竟到了需要用這個藥物的地步。
那句話怎麼說的來著?
好菜費飯,好女費漢。
桑落沒想到這些人如此直接。更沒想到在汲縣隨口說給那孕婦聽的方子,如今竟傳得這麼廣。當真是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
至於要怎麼回答,她還是要先問過顏如玉才好,免得穿了幫。
就這一個猶豫遲疑的動作,落入眾人眼中,就成了不便承認的預設。眾人心知不好再追問,便打著哈哈過去了。
桑落的身份特殊,可終究只是一個小小的醫官,故而瘍門的太醫和醫正並未在面子上過多地關照或冷淡,一如尋常地叮囑了一些話,將證明她官身的魚符發給了她。
桑落恭敬地收下魚符,系在革帶上。
同門的醫官們比起太醫和醫正就顯得格外興奮。醫官們多是年輕人,京中的權貴們只信太醫和醫正,從不請醫官診脈。他們常年在太醫局裡研習脈案,難得見到一個姑娘。
原以為這傳說中專治男病的奇女子是何等彪悍,沒料到一見之下,卻和他們心中所料判若兩人。
她容貌娟雅,眉眼乾淨澄澈,毫不張揚佻達,舉手投足之間還有些疏離的淡漠。
醫官們一想到將來會朝夕相處,平日愛說的葷話也收斂了起來。從半晌午時就開始悄悄交頭接耳,約她和那些不當值的醫官一同吃酒聚一聚。
桑落原是惦記著魚口病的藥還未製成,可終究是第一天上任,不好太過冷酷地拒絕,只得應下。
剛開始,有人提議去百花樓,後來又想起桑落是個姑娘,總不能往青樓裡面引,便商量著換一個地方。
誰知桑落卻答:“百花樓,甚好。”
她好像很是著急,穿著官服提著藥箱就要去百花樓吃酒。
醫官們驚掉了下巴,好半晌才道——
“桑大人,可不興穿著官服去啊。”
“也不能提著藥箱去。這可犯人家百花樓的忌諱。”
“也沒有女子進百花樓的道理。”
桑落許久沒有女扮男裝了,好在技術還在。她跑去醫士房中尋了夏景程,找他借了男子衣裳,將胸脯仔仔細細地纏平了,再套上夏景程的外衫,梳了一個男子髮髻,用木珠髮簪彆著。再將羊腸指套等物用布袋子裝好,斜挎在身上。
眾人瞠目結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