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落怔愣地站在門內,這幾日的事,天上地下起起伏伏,總有一種恍惚的不真實感。直到進了這裡,她竟莫名地覺得踏實下來。
小繡使抱著厚厚的被褥來,連帶著吃食也是一樣的鹼水面條。
桑落忽地明白過來,前兩個晚上在刑部大牢中照拂自己的,不是顧映蘭,而是顏如玉。
難怪她說謝謝顧映蘭時,刑部大牢裡的牢頭一聲不吭。
許是折騰久了,又或者風寒初愈,地牢裡本就陰寒潮溼,她縮排被子裡很快就沉沉睡去。
也不知睡了多久,一群繡使大踏步地走了進來。
桑落被他們的腳步聲驚醒,擁著被子坐了起來,仔細一看,都是在汲縣救治過的繡使。
她雖有了官身,他們依舊習慣了稱呼她為桑大夫。
“桑大夫,規矩不能破,案子沒結之前,委屈您在這裡住著。您救了我們,兄弟們置辦了些東西,這就給您擺上。”
為首的繡使說完,一揮手,幾個繡使抱著一大卷淺色的布幔跑了進來,將牢房的四周圍了一圈,這樣,她就有了私密的房間。如廁,睡覺,自然也不會被人看了去。
為首的繡使說道:“旁邊的牢房都沒關人,您安心住著,門也不會上鎖,您想出來走走也是可以的。缺什麼少什麼,開口就是。”
繡使又送來了一隻碳爐,裡面燒著紅紅的炭,又佈置了桌椅,燒水煮茶、點燈看書,傢伙什一應俱全。
除了地段差一些,這和家裡沒什麼兩樣。
桑落被這樣的優待驚到了,忍不住問道:“你們回來了,顏大人可也回來了?”
繡使搖頭:“顏大人還在汲縣。”
桑落“哦”了一聲。
怎麼可能?
夏景程也好,李小川也罷,連帶著丹溪堂裡的老老少少,沒人能有這樣的腦子。
讓災民來京城上萬民書,獻那幾個磕磕巴巴的瓜果和獸皮褂子。萬民書裡的內容、進獻的時機都不可能是夏景程和李小川能夠想得出來的。
除了顏如玉,她再想不到第二人。
這樣的結果她是萬萬沒有想到的。顏如玉竟然能讓太妃給自己封醫官。究竟是怎麼做到的?
此時此刻,她迫不及待地想要見到他,想要問問他。
然而,顏如玉並沒有出現。
入夜時分,知樹翻身進了一個不起眼的小宅院。
主屋裡點著燭火,桌案上擺滿了這幾日堆積的奏摺。紅衣公子坐在桌案前,眉目如畫,指若玉節。
昏黃的燭光投在布料上,波光瀲灩。
“劉志平他們置辦了不少東西,又說桑大夫問過您可回來了。”
顏如玉眸光微頓。
聰明如她,定然已經猜到背後有自己在推波助瀾。
“公子,您可要去看看?”
“不急。”
太妃的詔令是昨天半夜發的,今日到衛輝府,明日他這個“去黃河沿岸查水情”的人才能收到,最快後日才能到達京城。
做戲要做全套。
他從來不是性急的人。
再說,也要讓桑落休息好了,才能經得起繡使的“嚴刑拷問”。
“風靜那邊拿到證據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