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落從懷中取出診冊,緩緩說道:“所有前來丹溪堂購買‘不倒翁’的病患,皆登記在冊。不知三位苦主可在名冊之上?”
趙雲福示意司錄將診冊收了上來,一一核對:“皆在。”
桑落心頭一沉:“懇請大人容我與三位苦主對質。”
趙雲福點點頭,示意衙役將陳田,王正,孫大力帶來問話,又傳驗傷的大夫和仵作上堂一一作證。
三人一來就指著桑落罵個不停:“毒婦!你竟害得我們斷子絕孫!”
桑落強忍胃中灼痛,指尖掐進掌心保持清醒:“三位既在丹溪堂名冊上,按規矩都受過觸診。不知當時是哪位大夫給三位觸診的?”
“是你!就是你!”
“對!”
“你把我摸了一通,說沒問題才給的藥。”
幾個作證的大夫和仵作將三瓶“不倒翁”奉上,又說道:“我等已經查驗,此藥的確是丹溪堂所售之藥,查驗過三位苦主,的確疲軟無力,再難人道。”
趙雲福讓人將“不倒翁”送到桑落面前:“桑氏,仍證物證俱在,你還有繩麼可辯?”
桑落揭開瓶塞嗅了嗅,又捻了捻藥油,的確是她的藥。
“大人,此藥已售出近萬瓶,何以僅他三人同時發作?”她看向三人,“民女要親自為他三人觸診,自證清白。”
陳田立刻反駁道:“這麼多大夫和仵作驗過,難道還能有假?非得你自己驗了才算?這麼說,以後誰被殺了,還要殺手自己驗過才能定罪了?”
桑落從地上撐著站起身,忽地猛烈的咳嗽,喉頭一陣腥甜,忍不住吐出一口血來。
“桑大夫!”顧映蘭情急之下衝進公堂。
衙役們的刀子立刻架在他面前,將他逼退到門檻之外:“顧錄事,你這是要做什麼?擅闖公堂是何罪名,你可清楚?”
“我自然清楚!”顧映蘭用力推著刀鞘,“就是定了罪的犯人生病了也能就醫,此案未定,總要容桑大夫診治好了再審!”
桑落聽見動靜回頭看了顧映蘭一眼,似乎很是訝異他為何會出現在此處。眉頭微微蹙起,只暗暗地對他搖搖頭,示意他不要來搗亂。
陳田等人甚是不滿:
“她要是一直不好,那我們三人的案子就不審了?”
“就是!她不過想要拖延罷了!”
“她本來就是大夫,自己弄出口血還不容易?賣慘誰不會?我們乾脆也吐一口血,府尹大人還判不判了?”
桑落擦擦嘴角的血跡,皺著眉看向眼前這三人。伶牙俐齒,當真是厲害的。
“大人,他們聲稱用了‘不倒翁’以致身殘,”她跪了下來,緩緩說著,“今日驗過,民女自然說不得什麼,但此藥藥性不過十餘個時辰,懇求大人將他們三人暫時看押,不得接觸旁人,明日再驗過。若依舊如此,民女甘願——”
話未說完,她徹底倒了下去。
“桑落!”顧映蘭衝到她身邊,慌亂地將她扶起來。她面白如紙,唇邊還掛一絲殷紅的血。
趙雲福臉上有些掛不住,叱道:“顧映狼,你要做繩麼!來啊!給本府架下去!”
衙役們亮了刀刃:“顧錄事,還請顧及幾分舊識的顏面,請吧。”
懷中的人輕得像是一片羽毛,隨時就會被風吹走一般。顧映蘭小心翼翼地放下桑落,頂著刀刃三步走至趙雲福面前,取出金牌攏在袖子中,對著趙雲福悄然一亮,將同樣的話拋了出去:“趙大人,還請顧及幾分舊識得顏面。”
趙雲福心尖一顫,接過金牌看清了上面赫然刻著“昌寧宮”三個字,險些跪了下來。
乖乖!都說京城裡藏龍臥虎,撒一把芝麻就能沾著幾個不得了的大人物。想不到一個小小的八品錄事,竟然是太妃身邊的人!這個京兆府尹著實不好當啊!
“我帶她去看大夫,”顧映蘭收回金牌,說話的語氣已不容商榷,他看向那三人,“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