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章 山裡有狼煙
桑落突然驚醒。
她的咽喉被掐得死死的,眼前的婦人頭髮散亂,雙眼遍佈血絲,惡狠狠地喊著:“我要你為我家尚書陪葬!”
那婦人乾脆騎在她身上,手掌越收越緊。桑落用力掙扎,手摸索著去尋藏在腰間的刀片。
還未摸到,那婦人突然就倒下了。
黎明的微光之中,屋子裡站著那個綁著一半手臂的少年,他手上拿著一根木棍:“你還好嗎?”
“我沒事,”桑落揉了揉咽喉,這婦人畢竟很久沒吃飯了,手上力氣並不大,“多謝。”
“鄔宇。”少年說,“我叫鄔宇。”
烏魚?
“多謝你了,烏魚。”
少年想說,他不叫烏魚,但桑落已經站起身來往外走了。
黎明的微光從屋簷下透過來。這光毫不朦朧,天邊清晰透徹。
雨,終於停了。
桑落站在官衙裡,沒有綁黑布條的人,又換了一批,可見自己睡著的這一會,又死了不少人。
鄔宇站在她身邊,也望著這些人:“你不該分這麼清楚,會給你招來仇恨。”
屋裡那個婦人就是這樣。
悲憤無處發洩時,就會尋找最容易出氣的人,將所有的難和過都歸咎到她身上。
桑落卻道:“如果你知道自己要死了,會跟你最親近的人說什麼?”
少年答得很認真又很淡漠:“我沒有親近的人。”
桑落抬起頭望著天邊,想起那日的漠湖暮色:“如果知道是最後一面,我一定會說不同的話。”
少年怔愣地看著她。
“所以,”桑落取出黑色的布條,“要給他們道別的機會。”
有時候殘忍,也是一種仁慈。
她走向那一群沒有綁布條的人。他們多數已經昏迷了,極少數還醒著,身體的疼痛已讓他們渾身抽搐著,眼睛死死盯著天空,卻說不出一句話來。
她將黑布條放在他們面前的木凳上,綠衣被黎明的第一道光籠罩著,沉靜且悲憫:
“身為大夫,我希望能救活所有人,但世上有生就有死,有聚就有散。我唯一能做的,是給他們一點尊嚴,讓他們走之前不再疼痛。這樣,你們可以好好道別,不留遺憾。”
她默了默:“想通了的,可以拿著布條來找我。”
陪在那些傷者身邊的人開始抵抗,忽地,有人扔了一塊泥巴到她身上:“滾!滾出去!”
有人起頭,就有人效仿。將洪流留下的淤泥團了團,朝桑落投擲了過去:
“是不是那些人給你塞錢了?”
“我聽說藥不夠,是不是隻給當官的用?”
“我奶奶還能走,怎麼就不行了呢?你會不會看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