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年了。
四年前,他跪在這裡求她。
他身負著家仇國恨,個人的榮辱和尊嚴早已拋諸腦後。所以他卑微地跪在這裡,磕頭,伏地,求那個女人,求她無論如何將自己送還回去。
然而,命運還是讓他踏上了另外一條路。
他一直以為是冥冥之中自有安排,誰知,背後竟然還有義母的推波助瀾。
他不懂。想不通。
但是這不重要。
至少,他一直前行在復仇的路上,不曾停歇。
四年過去。這一次,他站在了這間屋子。
三夫人還在。
顏如玉側過身去看那具屍首。
桑落沒有大發慈悲地給她縫合。開膛破肚,五臟六腑都移了位,腹中的怪胎也被晾在一旁。
這很好。
很好很好。
就像廣陽城中冤死的孕婦。
他要讓這具屍體留在這即將廢棄的宅院裡,生蛆,腐爛,化作爛泥.
顏如玉垂下眼眸看著桑落,那漆黑的眼眸裡翻滾著不能與人言的情緒,他在用力地抑制著。
她仰頭看他,清澈的眸子裡映著他蒼白的臉。
下一刻,高大的身影將她整個覆蓋,顏如玉用力抱住了她。
如釋重負,卻不能慶祝。
他擁得很緊,沒有任何旖旎。
明明沒有說話,可她還是聽見了,聽見他的血液在沸騰、在呼嘯:我報仇了。
外面都是繡使,他不允許自己放肆。
只一瞬,他就放開了她。
她仍舊仰著頭看他,輕聲說:“祝賀你得償所願。”
——
整個肅國公府房屋二百一十二間,奴僕府兵、鋪子田產不計其數,查抄整個國公府,少說也要大半個月。
桑落擔心顏如玉身體難以支撐,接連好幾日都來替他把脈診治,順便也將藥送來。繡使一看見她,都不用多加盤問,直接領著她去顏如玉面前。
其實,繡使們也覺得兩人有些奇怪,說桑大夫特殊吧,是真特殊。顏大人每天都會詢問她到了沒。可等桑大夫到了,顏大人又急匆匆地將藥吃了,就趕著讓桑大夫快些走,恨不得馬上就攆人出府。
餘承被降為普通繡使了,仍跟在顏如玉身邊,對顏如玉這態度也有些摸不清。
今日依舊如此。
顏如玉喝完藥,將藥碗放遞到她手中,撩起眼皮看她一眼:“桑大夫辛苦了,早些回吧。”
桑落一頭霧水。
不知顏狗又在鬧什麼。當著這麼多繡使她不好詢問,收拾了藥和脈枕,提著盒子正要走,扭身就遇到了顧映蘭。
他是跟著新上任的京兆府尹來的。
新上任的京兆府尹姓趙,是從涼州調來京城的官。肥肥的肚皮,圓圓的臉,細細的眉毛,說話總是帶著很濃重的涼州口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