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設計吳焱和岑陌時,想過用其他媚藥,可後來又擔心出了紕漏被查出來,乾脆就自己弄了一顆‘活藥’來。沒想到竟然反而成了罪證。
顏如玉道:“若本使未猜錯,方才大夫人所說的‘跳井死了’的丫頭,就是那個‘活藥’了。此刻繡使被你阻隔在府外,無法進來搜查。但人只要死在了國公府裡,總歸是能查到的。”
方氏還想抵賴,顏如玉卻不給她機會了,取出一張按了手印的狀子:“前些日子我密審了閔陽。他說二十年前就與你是舊相識。當年三夫人還只是個小妾,頗為受寵,又野心勃勃。你就想出了這個毒計。”
彼時岑家還是糧商,家底頗豐。岑老爺娶了方氏誕下一子之後,又連連納了好幾個小妾。方氏擔心家產被妾生子瓜分,就想了不少法子讓小妾難以有孕。
後來她想出了一個毒計,讓閔陽給最受寵的許麗芹一劑詭異的媚藥方子。這藥吃了之後,雖得一時快活,但一旦有孕,要麼難以保住,要麼生下的定是怪胎。
偏偏許麗芹運氣好一些,岑陌出生時還看不出異常,導致方氏以為藥物無效。
方氏的身體晃了晃,用力撐在岑瑾的手臂上,才能站得穩當一些:“即便我與閔陽是舊相識,我有那方子又如何?”
顏如玉嘖嘖兩聲:“去將姚霜兒帶來。”
人群中有人道了一聲“是”。
很快姚霜兒被餘承提到了院中。
姚霜兒雙臂被餘承卸脫了臼,整個人被嚇壞了,軟軟地跪在地上:“顏大人饒命!”
“姚霜兒,”顏如玉提著她無法自控的手臂,搖了搖塗滿丹蔻的爪子,“你好好說話,本使或可留你一條胳膊。”
“是。”
“三夫人的‘活藥’是如何送出去的?”
姚霜兒吞吞吐吐好久,目光掃了一圈眾人,最後才說出來。
三夫人在輕語樓有暗股,“活藥”都是藉著輕語樓的名義送到各家外宅的。
外宅。
院子內外的女眷立刻臉色就變了。
輕語樓是京城最貴的青樓。誰家男人沒去過?輕語樓的花娘們個個美豔絕倫,男人去了都捨不得回來。自家男人那點賤德性,輕語樓給的“活藥”,說不定就當個寶似的在哪個地方養了起來!再加上有了這邪門東西!只怕是醉臥溫柔鄉,樂而不思蜀了。
男人心管不住,不過是今日宿在東邊,明日宿在西邊。“活藥”吃了,狗男人若自己死了也就罷了。萬一跟自己生下的孩子都如同剛才那畫像一般,多一條腿兒或多一個腦袋,說不定自己還要被罩上個邪祟的名頭!
三夫人死不足惜,但她自己也用這藥,可見並不知其危害。那始作俑者就是這大夫人了。
眾人看向方氏的目光漸漸轉得陰沉又憤恨。
顏如玉再看向岑陌:“你今日來晚了,是何緣由?”
岑陌緩緩走到吳焱面前:“吳郎,東西可還在你身上?”
這一次她信了他。
其實也不是信他,而是信了桑落的藥和顏如玉的繡使。
吳焱從衣裳最深處取出一卷明黃,交給了岑陌。
岑陌握著那一卷明黃的布的手,關節也漸漸泛白:“今日我入宮,將我岑家所有罪狀和證據一一上呈給了聖人和太妃。我孃的罪,我的罪,還有你們——”
她看向方氏和岑瑾,眼裡閃過玉石俱焚的痛快:“各有各的罪,各償各的命!”
“聖旨在此——”顏如玉接過聖旨,赤紅蟒紋在月光下如血浪翻湧。
他展開明黃綢緞,嗓音裹著霜寒:“查肅國公府豢養死士更兼擅自調動禁衛圍殺朝廷命官,罪同謀反!又查肅國公府秘煉邪祟之藥,殘殺黎民百姓之骨肉、戕害宗室勳臣之血脈,罪不可赦!今褫奪爵位,闔府收押,交由繡衣直使嚴加審理——”
“一派胡言!”方氏劈手要來奪聖旨,她頭髮散亂,釵環半掛半垂在髮髻上,整個人幾近癲狂:
“當年獻藥明明是我的主意!我讓許麗芹去獻毒藥,她耍了心眼,獻了一顆活血的藥,將整個功勞頂了十八年!殊不知我才是有功之人!沒有我的主意,廣陽城如何能破?沒有我,又何來今日之芮國?是賤婦在煉藥,與我何干?聖人和太妃怎能為了一個賤婦就來殺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