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桑落動了動嘴唇想說用不著,可顏如玉都親自應下了,她再說不用,總顯得有些不知好歹。就像一個再簡單不過的環切手術,主任說要親自給自己做副刀,著實不好拒絕。
“今晚就去。”顏如玉上下打量她一陣,轉身就走,“申時在城外萬香茶鋪等著我。”
待到申時,桑落如約在永珍茶鋪裡候著,顏如玉的馬車很快就晃晃悠悠地出城了。
知樹看見桑落表情有些不自然地僵硬,卻也沒有多說什麼,只挑開簾子讓她上車。
桑落上了車,顏如玉居然又換了一件衣裳。鴉黑的束袖長衫,腰間緊緊地束著革帶,頭髮梳得一絲不苟,用黑玉發冠箍著。
桑落看得一愣,顏狗當真長了一張禍國殃民的臉啊。
見她盯著自己發呆,顏如玉眉梢微挑:“怎麼?”
“顏大人,”桑落很少恭維誰,可繡衣指揮使親自陪著自己去偷老鼠,她還是想用一句恭維表達自己的感謝,“您國色天香之姿,當真可以靠臉吃飯的。”
顏如玉:“.”
他勾勾手指,示意桑落靠近些。
桑落挪了一下屁股。
顏如玉指了指自己身下的那張豹皮:“看看。”
桑落想起第一次見顏如玉時,他就在車上。豹皮上帶著血漬,她以為豹皮底下藏有東西,偷偷開啟一看,竟然是一盆蘭花草,用鮮血澆灌的蘭花。
她盯著那豹皮,看了半晌。
顏如玉問道:“看出什麼了?”
“不是一隻豹子的皮,應該是好幾張拼在一起的。”
“.”顏如玉默了默,“漂亮嗎?”
桑落點點頭。
“漂亮有用嗎?越漂亮,越會被獵殺,放血、剝皮。”顏如玉用指尖輕輕點著那皮毛,淡淡一笑,手指豎起來,點在桑落額前,“桑大夫,你還記得四年前的事吧。”
桑落通身的汗毛都立了起來。
說記得也不對,說不記得也不對。
她暗暗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讓自己鎮定下來。
顏如玉什麼人,吃了蘇合香丸,昏迷了,他想殺自己還用得著等?若要折磨自己,之前被他困在地牢的時候,就可以盡情折磨,根本用不著等到今時今日,更用不著把自己帶到郊外殺人滅屍。
顏如玉看著她的小動作,心底暗暗好笑:“怕了?”
“四年前——”
知樹在車簾外說道:“公子,前面就是蝶山了。”
“停在這裡。你去備馬。”顏如玉沉聲吩咐道,再轉眸看向桑落,敲敲豹皮,“換衣裳。”
說罷他挑簾下了車。
桑落掀開豹皮底下的箱子,裡面仍舊放著那盆蘭草,只是蘭花不見了。旁邊放著一件夜行衣。
她沒有猶豫,很快換上衣裳,又將自己準備的蛇根木簪在頭髮上,烏頭粉貼身藏好,又按住鞋子裡的竹管,踏踏實實地出了馬車。
車外已是遲暮時分,蝶山蒼翠,蛩鳴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