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可不想她誤解自己是特地來送她的。不過是柯老四推著來,他不好拒絕罷了。
再說,還要讓她替自己辦事。
顏如玉握住傘,縱身躍上樹梢,繞到前面的岔路,再深吸一口氣,一隻手背在身後,偶遇一般站在桑落面前。
桑落渾身溼漉漉的,早已被雨水澆透,看見顏如玉撐著傘,想也不想就往傘下鑽:“顏大人,真巧。”
溼漉漉的藥味,裹著那丁香的香氣,頓時將傘下填滿。
顏如玉覺得她腦子有些笨,中元節的雨夜,怎麼可能這麼巧,她怎麼就不多想想?
他嫌棄地看她,明知故問:“你要去哪裡?”
“煩請顏大人送我一程,到有鋪子的地方,我就可以想法子避著雨回家了。”
她的衣裳早已溼透,貼著身軀起起伏伏,蜿蜿蜒蜒,髮髻徹底垮了,蛇根木也不知去了哪裡,頭髮順著她的臉往下滴著水珠,眼眸卻閃著光,格外的楚楚可憐。
顏如玉說不出心中在鬱結什麼,他別過頭,提著她後腰的衣帶,提氣躍上空中,不等她反應,兩人已急速縱躍在樹梢和屋頂。
兩個人身體隔得遠,沒有任何旖旎的停歇,只是一味地趕路。往日要走大半個時辰的路途,今晚只用了一炷香的功夫。
到了桑家院外,顏如玉嫌棄地將她一放,不等她道謝,就頭也不回地走了。
夜深如墨,風雨交加,雷電交錯。
顏如玉回到臥房,褪去溼透的衣衫,沐浴、焚香。
他一向極難入睡,所以每夜都要點一粒“醉花陰”助眠。
待那一縷熟悉的幽香從銷金獸香爐的口中吐出,繁花盛開,一朵一朵,豔紅的花,鋪滿綿延的大地。
顏如玉如往常一般,走在花間,越走越慢,越慢越沉,
忽地,他駐足不前。
只見那花間,躺著一名女子,溼漉漉的綠衣,貼在身上,起起伏伏,蜿蜿蜒蜒.——
仍舊是中元節,張醫正府。
卻說那個下人得到神油之後,立刻送回到周氏手中,周氏揭開瓶塞聞了聞,原以為會有一股藥味,沒想到竟是花香。
這倒是奇了。
幾個妾室過來說話請安,周氏也只是隨便應付,叮囑今日是中元,家中孩子們天黑莫要再出房門,再說了一陣中秋的安排,便各自散去。
周氏早早沐浴更衣,又在頭髮上抹了茉莉香油,候著張醫正來。
入夜之後,張醫正急急忙忙地就來了。祭祖弄得他一臉的灰,他一邊擦臉一邊說道:“起大風了,估計一會就要下雨了。”
見周氏躺在榻上,要坐到榻邊問那瓶子藥油,周氏不答,卻一轉身讓人打水來讓他沐浴。張醫正看她這樣子,心知今晚是躲不過了。
待收拾妥當他再爬上榻,周氏含羞帶怯地將那瓶藥油取了出來:“老爺,藥油在此。”
張醫正連忙開啟嗅了嗅。內行和外行自然不同,他從丁香花的香氣之中仔細分辨出了不少藥材的氣味。
鹿茸、蟲草、靈芝、人參、麝香.
這一瓶藥油裡竟添有如此多的名貴藥材?!加上炮製,那賣十兩銀子根本不算貴!看樣子市井小作坊為了出名無所不用其極,恐怕是賠本賺吆喝。
張醫正將藥隨手一扔,扳過周氏的腰想早些完事。周氏卻不樂意了,努努嘴:“怎麼不試試?”
張醫正不屑一顧:“這種藥,不過是東拼西湊胡亂堆砌一堆藥材,還好意思說什麼“神油”?簡直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