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說,自己可是太醫局的醫官,去買江湖郎中的藥油,說出去丟人、跌份兒。
“張醫正,您說那個藥油真那麼神奇嗎?下官聽用過的人說,那可比老方子厲害,也不知加了什麼,說是立竿見影!”
所謂老方子,也是百年傳下來的,什麼“飛燕喜春散”“西施受寵丹”“雙美丹”“旱苗喜雨露”“美女倒提金方”等等,少說也要吃上好幾副藥,才能有些效果。
真這麼神奇?張醫正想起家裡那隻瓷瓶。
之前覺得楊七郎被治好是“瞎貓撞上死耗子”,京城這麼多人總不能都是“死耗子”。
張醫正越想越覺得有必要去弄一瓶來看看。可又覺得自己出面去那丹溪堂著實有些自降身份,他摸摸腦袋,楊家似乎有很久沒有來請自己看診了,不妨找個由頭去楊家打聽一下。
說辦就辦。
他溜達著去了楊老爺的鋪子。
楊家跟林家分家之後,仍舊還開著成衣鋪子,楊老爺每天去各個鋪子裡看看賬,一看到張醫正從鋪子門口前路過,楊老爺笑呵呵地邀他進裡屋聊。
張醫正假裝很忙。
楊老爺拉著他進去喝茶,半推半就地跟著去了。
喝了半肚子茶,楊老爺不提看診,張醫正也不好意思主動提,都快走了,才開口問:“令郎的病如何了?”
楊老爺是老江湖。
楊七郎的病,也是楊家父父子子都有的病。世世代代就沒治好過。七郎求醫心切,託了家中的關係,拿了不少銀子打點,才攀上張醫正。
張醫正畢竟是宮裡的,給商賈之流看診很是拿喬。每每請他來,都是三次請,才來一次,診金也貴,除了診金,逢年過節、冬寒夏暑的問候銀子也沒斷過。
自從找了桑大夫切了那一刀,七郎的病算是斷了根,總共才花了幾百兩銀子。自那之後,再未請張醫正到家中瞧過病,現在張醫正親自上門來了,一定是來問病情的。
楊老爺抱拳行禮:“多謝張大人掛心,七郎前些日子遇到一個專治男病的大夫,說是家中有些秘方,我們想著試試,死馬當活馬醫,沒想到竟斷了根。”
呷了一口茶,楊老爺又道:“那大夫也說,幸虧七郎之前調理得當,這才有了她劍走偏鋒的一舉。還得多謝張醫正這麼多年費心為犬子設法診治。”
說罷,楊老爺起身取了一隻匣子來,遞過去:“這東西早就備下了,這些日子鋪子裡忙著制冬衣,都怪我這腦子不好,就放在鋪子裡忘了。”
張醫正哪裡是為了銀子來的?如今看到那匣子,根本高興不起來。
什麼早就備下了的,什麼多虧自己多年調理,都是場面話。根本就是在打他的臉!還說什麼死馬當活馬醫?敢情自己治了這麼多年,將他兒子治成了死馬,反倒是區區一個刀兒匠的女兒,有了起死回生之功?
他著實忍不住,開口問道:“不知究竟怎麼治的。江湖之術要想起效,多半是上了虎狼之藥。令郎身體虛,有些猛藥我一直不敢用,有些東西一旦用了,只怕再也補不起來了。”
張醫正能當上太醫局的醫正,醫術在芮國也排得上名號。對於無師門家世甚至無出處的醫術,他終究是嗤之以鼻的。
楊老爺心想當年怎麼信了這個人?沉吟片刻,他才開口:“沒有用藥。就是切了一刀。後來又喊了幾句心咒就好了。”
切?心咒?
“簡直胡鬧!”張醫正可算逮著機會了,騰地站起來,敲敲茶案,義憤填膺地說道:“令郎糊塗,你怎麼也糊塗?那東西又不是石龍子的尾巴,斷了還能長起來!快將令郎叫來,我替他看看!”
楊老爺不想當面駁張醫正的面子,乾脆就遣人去尋楊七郎。不一會兒回話說,七郎昨夜就宿在輕語樓,至今應該還在。
楊老爺佯怒道:“白日宣淫成何體統?!還不給我揪回來!”
又轉過來對張醫正滿懷歉意地笑笑:“近日他得了桑大夫的神油,就有些收不住,我說他好幾次了,總是不聽。”
張醫正的臉有些火辣辣的熱,走的時候也有些灰溜溜的,以至於楊老爺跟在後面笑意滿臉地抱著錢匣子要他一定收下,他也不敢回頭。
回到家他就立刻進了周氏的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