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珩心中猶豫片刻,還是說道:“自古天子為臣民楷模。因此,天子一行當有三思,如果天下萬民群起效仿,豈非幹系重大……”
“這麼說來,”皇帝打斷了他,“阮卿是不贊同我的做法了?”
阮家後宅內。
不知過了幾天,在屋子裡關著不通訊息,大家都不知道外面發生了什麼,不知道朝廷對阮家究竟要如何處理,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會有人來讓他們出去。
不過,他們都寧願就這樣被關著過一輩子,都不想面對接下來可能發生的事。
可是,再不想面對,該來的也是要來的。
一日上午,官兵開啟了房門的鎖。
阮家的下人中,也有經歷過抄家,從以前的主家被賣到阮家來的,其中一個老嬤嬤,如今就跟魏月融他們關在一處。
因為富有經驗,她很清楚抄家的程式,那些官兵一進來,她就說,官府這是準備好要將他們發賣了。
雖然恐慌,但眾人也只得聽令行事,任由那些官兵先大致把他們分成三堆。
年老的分成一組,還未成婚的小姐和孩子分為一組,魏月融和松雲這樣不老不小的分為一組,然後,就挨個盤問起來,並且在賬冊上記錄著什麼。
“那些個老婦,都算粗使的婦人,五兩銀子一個。”其中一個打頭的便如此說。
他的手下人聽了,就忙不疊地數清人頭,記在了呈報給上面的賬冊上。
這時,那個有經驗的老嬤嬤便連忙央告道:“官爺,奴婢認字,會算賬,從前也曾在這府裡管事的。”
那官差便拿了張字紙給她念,見她念得明白,說話也有條理,便道:“那就給她記下,管家婆,二十兩銀子一個。”
那嬤嬤便千恩萬謝起來。
眾人此時才如夢初醒,若是按五兩銀子賣,多半就是到小戶人家去做漿洗縫補的苦差。
但若是按二十兩賣,那就不一樣了,保不齊還能被賣到阮家這樣的大戶人家,做些輕省的差事。
因此,眾人便都七嘴八舌,爭先恐後地訴說起自己的長處來。
那些官差本不想如此費事的,都不耐煩起來,喝令他們安靜,只挑了其中兩三個模樣齊整的問了會什麼,別的人便都不理會了。
後面的人,見機會實在有限,便都焦灼起來,整個房間充滿了焦慮的竊竊私語。
但焦慮也沒什麼用,官差的耐心只會越用越少,房間裡很快就充滿了失落的情緒。
很快,就到了松雲他們這堆人。
官差先把為數不多的幾個坤澤單獨抽了出來,放在一處,一個一個細細查問。
到了松雲這裡,那官差便當先問道:“你多大了?”
松雲心裡知道,官府多半是要把他們賣到些什麼樣的地方去,所以一下子便生起狠烈之心來,道:“我多大了,都不與你相幹!”
那官差今天還從沒碰到有人敢這樣反抗他,發怒起來,便要拿手裡的鞭子打松雲。
魏月融見狀,連忙護住了他,急著替他回答:“別打,別打!官爺,他十七歲了!”
魏月融知道,此時不是鬥狠的時候,抄家向來殘酷,即便官差失手把他們打死了,也沒處說理。
“十七歲了,模樣倒是個好的,就是脾氣太差,得好好調理調理。”那官差便道。
接下來,他又問了幾個問題,松雲知道魏月融極力回護他,便沒再反抗,只是流著眼淚不說話,魏月融怕他捱打,便都是自己替他回答的。
末了,那官差問完了,便說:“那這個就給他記五百兩,可惜了,要是沒被人碰過的,至少也得值八百兩。”
松雲此時才知道,為什麼有的人要懸梁自盡。
僅僅只是現在的遭遇,對他來說都已經足夠屈辱,何況若是真的被發賣之後,還不知要有什麼樣的遭遇。
一想到,自己或許會被逼跟阮珩之外的其他乾元在一起,松雲就覺得惡心、恥辱,他想,他一定會活不下去的!
接下來,就到魏月融這裡了。
官差也問了他許多,他一一忍著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