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馬上從松雲手裡收回了那張字條,彷彿生怕這個髒東西把松雲的手也沾髒了一樣。
他自己又細細看了一遍,便下意識地折了幾折,壓在掌下,問:“二少爺是從何處得到這個東西的?”
松雲見他問得嚴肅,便說:“少爺說,在衣服裡面發現的。”
魏月融的手下意識地攥緊了。
阮珩做的是對的,這樣的東西,斷斷不能繼續留在身上。
魏月融將香囊和字條分開,連同那個木盒,都鎖在了一個小櫃子裡。
阮珩是在不知情的情況下發現這只香囊的,那麼,香囊是誰的,又是誰趁他不留心時塞給他的,那個人又是什麼樣的目的?
一瞬間,他心中轉過很多種可能性。
自古少爺們的房裡,從來少不了心存意圖攀龍附鳳的人,但要是單純的傳情,阮珩何必特意送來給自己看。
一定是他察覺到了什麼古怪。
阮珩讓松雲秘密地把這個東西拿來給他看是對的,內宅裡由上到下方方面面,人口眾多、千絲萬縷,這裡面的門道自己確實要比阮珩瞭解得多。
魏月融坐在矮桌前,靜靜地思索起來。
那紙條上的情詩……所謂情之一字,向來只有通向兩種結果,不是喜事,便是醜事了!
這個香囊,如果不是屬於某個阮珩房中的丫頭,而是其他的什麼人,某個阮珩不該接觸的人,而又在阮珩不知情的情況下被別人翻了出來……
魏月融不覺已生了一身的冷汗,緊接著,憤怒像燎原之火一樣佔據了他的胸膛。
傍晚時分,阮珩從學堂回來,照例先去正房向太太請安,今日老爺在外應酬,又沒有回家,因此正房也沒有開晚飯,阮珩就自己回到了晴雪齋。
到了晚間,阮珩把屋裡所有的丫頭都叫了進來。
一共進來了玉棋、玄棋,還有香墨、彩墨四個大丫頭,還有另外五六個灑掃粗使的小丫頭。
阮珩把她們幾人一一都細看了一遍,在審視的目光下,幾人都狀如鵪鶉,垂手侍立著,不發一言。
松雲在旁邊,好奇地看著。
阮珩便慢慢地道:“我晚上讀書,需要一個人伺候筆墨,你們中有沒有人是識字的?”
丫頭們不免交頭接耳了起來,她們大多都是自小入府服侍的家生子,大多都沒有讀過書,一時之間沒有人說自己識字。
倒有一個大膽的小丫頭開口道:“奴婢雖不認字,但研墨鋪紙、伺候茶水都是會的。”
見識到她的機靈,很快其他幾個小丫頭也醒悟過來,紛紛說自己也會研墨雲雲。
松雲有些不明就裡,明明這些他也會,他疑問著看了阮珩一眼。
阮珩卻沒理他,搖了搖頭,說:“我只要認字的。”
很快,玉棋和另一個小丫頭春兒都說了,自己認得幾個字。
“很好。”阮珩笑道,“你們兩個跟我到書房來。”
阮珩帶著兩個丫頭進了書房,松雲不知道自己該幹嘛,便也跟著進去了。
“要你們來,是想要一個字好的,替我謄抄書信。”阮珩在書桌前坐下,便說。
“我這裡有一個藥方,我念,你們寫,誰的字好,就留下聽用。”阮珩彷彿在介紹一種遊戲規則,松雲聽完了,也有些了悟,阮珩想要一個字好的人幫他寫字,自己的字的確算不上好,甚至看起來相當可怕,難怪當不了這份差事了。
兩個丫頭很快就各自準備好了筆墨紙硯,只等阮珩念那個藥方了。
阮珩也沒拿著什麼藥方,彷彿只是隨口唸了幾味藥出來,他一邊念,春兒和玉棋一邊寫。
藥方裡沒什麼生僻的字詞,但春兒還是寫得有些磕絆,有好多字都寫了白字,或是幹脆不會寫,只有玉棋寫得還算不錯,差不多都寫了出來。
因此,將寫好的藥方交給阮珩的時候,春兒就顯得有些洩氣,而玉棋便有了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