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一名身材魁梧,滿臉黝黑的中年漢子在一名嚴府家奴的引領下匆忙走了進來。
“司馬黎見過嚴老、嚴大公子。”中年漢子一進門便恭敬跪拜。
司馬黎,這個名字不止在袁州,就是在整個江西乃至大明江湖裡都是赫赫有名的,他的聚俠幫勢力之強並不弱於昔日蘇州的秦義山莊,其本人的武功更在秦懷義之上,在八年前的天下演武中雖未能位列十絕,卻也是大放異彩的絕頂高手。
不過司馬黎和聚俠幫依附嚴黨在江湖上同樣不是什麼秘密。嚴嵩把持朝政二十多年,官場上不知有多少人依附,江湖上同樣如此。而司馬黎作為嚴嵩的同鄉,早在嚴嵩還未能把持朝政的時候就開始幫嚴嵩除掉一些江湖上礙眼的人,如今二十多年過去,他更是早已徹底成了嚴嵩在江湖上的心腹。
嚴嵩笑道:“坐。”
司馬黎道:“謝嚴老。”
嚴嵩語氣極為平淡的道:“你在袁州多年,是否知道一些善於毒蠱之術的高人?”
司馬黎面色微變,他自然知道朝廷派的剿巫總指揮幾乎將其他各地的巫蠱妖醫殺的一幹二淨,現在那位張將軍率領的大軍就在袁州西郊安營紮寨,那軍營距離嚴家莊園可是很近的。
此等非常時期,若是別人問起,司馬黎多半會撇的幹幹淨淨,但嚴嵩親口問話,司馬黎僅僅稍作遲疑,便還是老實回道:“小人是認識一些。”
嚴嵩依然平淡道:“可否替老夫找來一兩位這樣的高人?”
司馬黎眉頭一掀,小心道:“不知嚴老是要……”
嚴嵩道:“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那毒蠱之術著實令人防不勝防,老夫不欲害人,卻也不想被人所害。”
司馬黎暗送一口氣,道:“嚴老是想防備有人用毒蠱之術在嚴府作亂?”
嚴嵩微微一笑道:“雖然老夫從未對不起過家鄉父老,但總是小心點好,你說呢?”
司馬黎道:“嚴老乃國之柱石,萬金之軀,小心點自然是對的。”
“好,”嚴嵩又是一笑,道:“不過此事不可張揚,你尋找高人時切記小心,決不可被任何人知道。”
司馬黎也是老江湖,雖然嚴嵩很多話沒明說,但也能猜到其中意思,當即自通道:“嚴老請放心,這袁州地界上還沒幾個人能跟蹤我。”
嚴嵩笑著又連叫兩聲“好”,道:“去吧。”
“是!”司馬黎隨即拜別。
待司馬黎走後,嚴嵩這才看向嚴世蕃,道:“東樓,你可知為父意思?”
東樓正是嚴世蕃的號,嚴世蕃聞聲不甘的道:“不就是防著張沐那小混賬用毒蠱暗殺咱們嗎?”
嚴嵩點頭道:“府上有數千護衛,尋常暗殺手段咱們倒不怕,唯有毒蠱之術需小心著點。”
嚴世蕃卻道:“難道咱們就一點反手的機會都沒有,只能這麼被動?”
嚴嵩卻道:“你錯了。朝局如戰場,攻守之勢可瞬息逆轉,前一刻你佔盡優勢,對政敵窮追猛打,後一刻你的所有主動就可能化作被動,萬劫不複。”
嚴世蕃眉頭一掀,道:“請父親明示。”
嚴嵩長聲道:“我們若貿然對徐階動手,一旦失敗死的就是我們。那徐階敢動我們,如果他失敗了,倒黴的就是他。如今朝中鄢懋卿、萬寧、劉伯躍、何遷、胡宗憲他們都不在了,那徐階如此趕盡殺絕是讓咱們失去了朝中的臂膀,但皇上聖明,又豈會容忍徐階一家獨大?
拖吧,越是這種時候越是要沉得住氣。只要皇上還念著我的好,徐階稍一露出破綻,我們就有機會東山再起。”
嚴世蕃沉默了下來,不得不說父親說的的確很有道理。暗殺徐階,先不說失敗的後果,就算成功,他們也未必能被重新啟用,可這才是絕地反擊的機會。
嚴嵩又道:“所以你知道下面該做什麼了吧?”
嚴世蕃有鬼才之稱,雖然不如嚴嵩老辣,卻也是聰明絕頂,他馬上反應過來,立刻道:“張沐今日就是來宣戰的,他若真敢來暗殺我們父子,我一定埋伏好,抓住實證。”
嚴嵩點頭。
在他們父子看來張沐就是徐階的親信,徐階只想他們早點死,所以他們也以此為反擊,在張沐對付他們的時候抓到實證,以此反咬張沐,再間接對付徐階,展開絕地反擊。可他們並不知道張沐根本不會讓他們就這麼便宜死掉,而是要將他們繩之以法,更要為父親翻案昭雪。
嚴嵩與嚴世蕃並不知道張沐的真正計劃。張沐所設的局也有些算錯的地方,雙方都有自己的算計,也都存在著一定的誤判,這本身就是一場博弈暗鬥,就看誰更高明、誰能笑到最後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