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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萬籟俱寂。
張沐很疲憊,但從黃志武那裡“不經意”間問出那個青樓女妓被關的地方以後,他根本無法睡下。待到三更,他終於還是沒有忍住,穿上一身黑衣後便從屋內潛行了出去。雖然他知道他是在冒險。
這是一間很簡陋的柴房,房門被上著鎖,門外還有兩名東瀛浪人在看守,不過此時的他們早已鼾聲如雷。也許在他們看來在這樣一座孤島上就算不用看守也沒事。
張沐來回觀察了許久,終於悄無聲息的來到兩人跟前,直接將其擊昏,這是江湖高手常用的一種手段,所謂擊昏下手並不重,被擊打者甚至不會有任何察覺,就是一直處於昏睡中,只是他們會睡的更沉而已。
拿出鑰匙開啟房門後,裡面很黑,但張沐的眼睛依然能輕易發現一個躺在地上的女人,這個女人並沒有被綁著,事實上根本不需要了,因為她早已遍體鱗傷,恐怕連站都站不起來,更別說逃跑了。她早已被扒光,面板很細嫩,想來應該是個大美人,但現在也絕談不上美了,因為不僅她的身體到處都是傷痕和泥土,連臉也花了,此刻她正躺在冰涼的地上低聲呻吟著,似乎是睡著了,似乎又是痛苦的處於半睡半醒狀態。
這樣的酷刑不會比當初秦懷義折磨張沐時差到哪裡去。張沐看著她,恍惚中忽然想到了自己,像這樣極致的酷刑他原本以為只有他還能死撐著不屈服,原來一個女人也可以。
夜已深,海島上飄蕩著霧氣,寒風帶著嗚嗚聲吹進人耳。
“嘶……”
一個翻身,似乎是觸及到了傷口,女子痛苦的睜開眼,這時她才看到有一道黑暗的人影正站在她的跟前,還解開了他的黑衣在為自己披上。
“你是誰?”女子的聲音很虛弱,但卻更堅強。
“我……”張沐只感覺喉結幹涸,愧疚的道:“你並不認識我,我也不認識你。可我想知道你並不是遊蛟幫的人,為什麼要說自己是?”
“你就是那個人嗎?”短暫的沉吟後,女子忽然看向張沐,努力想要看清張沐到底張什麼樣。
張沐果然貼近了過去,扶住她讓她看清楚,她的五官真的很精緻,像這樣的美人一定很在意自己的容貌吧,可惜現在什麼都失去了。
這是隻聽她喃喃道:“好年輕呀,我還以為有那麼大本事的人該是一個糟老頭子呢。”
說完她已經痴痴的笑了。
張沐內心微顫,道:“這麼說你會參與剿倭,又會被倭寇生擒,真的都是故意的?你知道我有難,所有要捨身救我?”
這想法張沐原本是不相信也覺得不可能的,可不知為何,當一見到這個女人的時候,他忽然越來越相信了,他看著這個女人,就像看到自己一樣。
女子卻依然看著張沐,低聲輕語:“你是不是覺得一個妓女不可能做這些事?你是不是覺得妓女就只該‘隔江猶唱後庭花’?”
張沐無法否認。
女子道:“那你一定沒有聽說過李師師了。”
張沐道:“傳聞李師師雖落入風塵,卻在大宋危亡之際寧死也不委身金賊,這樣剛烈而氣節的風塵弱女我原本真的不信,可沒想到今天竟有幸親眼遇到一位。”
女子嘆道:“可惜她長的雖美,也很有氣節,卻不似梁紅玉那般幸運,否則莫說在那滔滔大江上,在那漫天箭雨中為心愛的男人擊響戰鼓,便是踏上刀山火海也絕不會後悔的。”
她低著頭,臉頰雖然看不到,卻有一股哀傷之意傳來,好像是她自己羨慕梁紅玉能遇到韓世忠那樣的真男人一樣。
張沐道:“倭寇也有仇於你嗎?”
“沿海漁家,幾人與倭寇無仇?青樓女子,幾人身世不悽涼?”女子哀聲說著,忽然話鋒一轉,道:“那你呢,年紀輕輕就身處魔窟,明知隨時會被千刀萬剮卻沒有退縮逃避,你是否也有與我相似的身世?”
“是!”張沐剛說出一個字,便感覺內心苦楚,說不出自己的身世了,最後他沒有細說,只是點頭嘆道:“想來咱們的身世還真的相似。”
女子忽然笑了,“咱們年齡也相仿,如果早早遇到說不定能成為朋友,如果我不被賣入青樓,說不定你還會愛上我呢。”
說完她不由摸向自己的臉,她一向對自己的姿色極有信心,那是一無所有的她最珍貴的地方了。可是剛摸到臉上巨大的傷口,她渾身巨顫,忽然痴痴的笑了:“可惜、可惜……”
她決然的勇氣竟讓張沐不忍再看下去,但張沐還是輕聲問道:“能告訴我,你是怎麼知道我有危險的,又是怎麼知道要這樣救我的嗎?”
女子道:“董幫主找我幫忙的時候我便知道了你這個人,還有你的想法,那時候我願意做的倒也不多,也沒有在乎過你。可是後來曾家軍、遊蛟幫那些江湖義士和戚家軍一次次把倭寇殺的潰敗,大明軍隊從未有過這樣振奮人心的戰績。可越是如此,董幫主他們越是為你擔心,我知道在看不見的地方都是你的功勞,如果能保住你,以後這樣振奮人心的事一定還會有,所以你活著永遠都比我活著更重要。
董幫主他們雖然開不了口,但我知道,我既然幫你做了第一步,就該有始有終做完第二步的。那天我特意打扮的很美,也參與了長沙大戰,漂亮女人撞到了倭寇,呵呵,他們果然沒有殺我。
只是沒想到他們不止侮辱了我,還因為我是青樓女人,以為我根本不在乎被侮辱,所以又對我用盡了酷刑……,原本我還想漂漂亮亮的死呢。”
說著說著,她頭靠在僵硬的柴木上,抬頭遙望著,透過柴房的縫隙,隱約能看到幾朵雲彩從月光下飄過,像霧一樣帶著絲絲冰涼,她的聲音也再度哀傷傳來:“風塵中的女人都有一種不可對人訴說的悲愴,因為發生在身上的苦難實在太多,反而讓我們對生命很輕蔑,變得什麼都不在乎了。悽美,所以負心的多是男人;悲愴,所以國家危難時氣節反而比那些動不動就投降的人更強。哪怕心不知何時出現了一絲絲悸動,真要放開了,我們便願飛蛾撲火,什麼都做得出來。”
張沐聽著聽著,竟已不知道該說什麼了。